火猛然窜腾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惊呼了起来。
杨幂没有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她离火最近,虽然所有的燃料都被严格控制在半圆形的轨道里,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寸步不离地盯紧火势,但只有站在她的位置、在那种近在咫尺的距离,才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镜头移开的时候她会轻轻皱起眉头,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和害怕。但拍摄一旦开始,她就立刻进入两秒更换一个动作和表情的频率,在妩媚、娇嗔、疑惑、调笑、冷漠等情绪间迅速切换,过渡微妙且自然——
她没有类似“下面应该怎么办”的犹豫,仿佛可以无畏地离火再近一些,悠然自得地与之嬉戏。
我们上楼开始聊天。之前我见过她几次,知道她爱开玩笑又金句迭出,所以不用一本正经地做什么正式的开场白。调整发型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怂恿一个同事试穿一条夸张的荧光色裤子,转过头偷笑,又打开手机给我看她的猫,那是她捡来的流浪猫,车轴下蹲着的小可怜,当时她没多想就抱回了家,如今已经被养得毛色油光水滑,霸主一样盘踞在她的沙发上。
从很久以前开始,别人的评论就已经变得不重要,至少不会真正影响她生活和工作中的情绪,但即使完全出于非主观的意愿,她觉得也必须要为意料外的结果担起自己的责任。许多人也觉得可惜,似乎在微博这样的地方畅所欲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她觉得无需刻意去要求。于是问她,是否听别人谈到“杨幂”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会把它只是当成一个名字,而不会往心里去?
“不瞒你说,大部分时间真是这样。我也不敢打包票,可以完完全全不在意或是无动于衷,万一有个瞬间我在意了,那不是说谎了吗?但至少从我的印象来说,大部分时间我是不会在意的,我看不到,也不想看。”每年她都要在公开场合说许多话、接受很多采访,她反而无所顾忌、畅所欲言,“‘雷’和‘尾巴’都太容易被踩到了。那我就按兵不动,不走了。”她有自己的“安全隔离带”,“我一点都不苛求别人了解我,我觉得别人了解我……很危险。你认为我是什么样子的人都可以,随便你把我想得多讨厌,觉得她只是在输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者她怎么长成这样……都好,都OK,你就好好维持你的想法,不要动。”她早已不想为此较劲:既然大多数人都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秉承自己的观点,然后用各种信息去填充它、确保它的成立,那么又何必去解释?“以前看到讨论的时候还会去翻一下,可是很快就发现不过是大同小异的观点或是信息,而且再刷一下,就被其他的声音盖过了。当你在网上看不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可以正常上网了。所以我不会回击,不解释,很酷。
就好像,杨幂始终都站在火圈的后方,我们与她之间一直隔着一些烟和火、隔着高温和焦躁。她可以尽情表达,我们可以尽情揣摩,各自安好。
“我已经没有在想强大了”
在前几年,有人问杨幂怎么看“强大”,那时,她的回答已经从更早之前“希望自己变得强大”变成了“强大不一定是一个必要的方向”,现在再提及这个词,她只是摇头,“我已经没有在想强大这个词了,每天只是在想什么东西好玩。”她兴致勃勃地分享起当日份的快乐:剧组的道具中有些多肉,那些自然掉落的叶瓣,就被她的助理捡回去养。助理把它们一一按进花盆里后,又加了只小猫和几朵小蘑菇的摆设,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她拍了好些照片。“每天生活中都有很多快乐的小事情发生,但我记忆非常短,很多东西看过就忘。记不住好事,也记不住坏事。”
去参加综艺节目《密室大逃脱》也是“快乐的玩耍”。她本来私下就喜欢去密室,“上回去一个新开的密室,人家问要选什么套餐?我说‘加麻加辣’。”然后她沉默了数秒,“真的很恐怖。夜里三点多去的,我就想,这个时间我为什么来这里被吓唬?在家睡觉不是更香吗?”这个节目的嘉宾都是好朋友她自然不会把它视为工作。“这两年因为日程的关系,我去(密室)的机会也不多,许多朋友自己开了密室,我都没来得及去。她大叹了一口气,“现在连饭都没得吃!”
这可不是出于减肥之类的原因。最近她在上海拍摄《爱的二八定律》,拍摄日程紧凑,大家分批去吃晚饭,往往是换衣服的间歇“随便扒几口“。”所以就没有了统一的晚饭时间,我从业以来,这是第一次碰上一个不放饭的剧组。大家都沉迷于创作,没时间看手机。”这回她扮演一个律师,“我背台词还真不是很快,尤其赶上大段词的时候,如果自己理不清是什么意思,就会背得很困难。”至今她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有效的背词方法,“还是死记硬背。没有‘背不出’这件事,除非你没背,也没有‘紧张到背不下来’这件事,那就是你背得不够多。”打戏和台词之间,她也很难决断哪一项更费神费力,“有时觉得台词太多了,那还不如上打戏,但如果打戏动作怎么都做不好、觉得很累,又会想,还不好好坐在那儿说词。”吊威亚之类的她早就习惯了,因为信任导演和剧组会给予充分的保护,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怕”,“我怕火,拍摄的时候就想别蹭到火星被烧着了。我也怕高,小时候坐过山车飞一天都行,现在真怕。上了年纪,什么都怕。不过,无论怎么样,但都要好好完成”这些都是辅助性、技术性的部分,表演最重要的始终是人物本身。指甲师为杨幂贴上黑色的长指甲,大家笑着说这好像是电视剧人物“黑化”后的标配细节,又说律师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样的装扮,她立刻不同意。“这就是刻板印象,看到了吧!其实她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律师。当然,她的职业会有要求,但不是‘绝对不可以这样’。”
“我没有限制”
《奇葩说》第七季邀请杨幂担任导师的时侯,她没一下子就答应。“我说这不是让我折寿吗?不敢。”但作为节目的忠实观众,她还是想去试一下,“我看挺多语言类节目的,《奇葩说》一直是整集看,以前有些选秀也会追。”
许多视频网站都推出了一种观看方式,可以选择多倍速看视频,也有不少UD主做热门或是经典作品的解说,用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浓缩概括一部长剧的前因后果。身在创作者的阵营,杨幂还是认为这种方式有它存在的理由,“这就是个时代的产物。大家都节奏太快了,工作压力那么强,累了一天回到家谁还想继续正儿八经呢?成年人太多辛苦。”她上一部戏的杀青是去年9月,但并不意味着她只是闲着。“我对工作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来了就接,不然就做其他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演员不是只有拍戏这一件事的,很多工作只是不需要露脸,比如配音,又或者进组前的培训。演员不是下了戏就上综艺、每天都在挣钱,真不是。”
现在她接工作的原则就是“好玩”,“我讨厌一成不变化是有趣的事,不然一直重复就太无聊了。”她欣赏的是那些更新、更有自己想法、更有自我”的人,和她合作过两次的路阳
导演就符合这样的标准。他很热情、很热血,对作品有坚持和执念,是一个很正能量的导演。”
路阳邀请杨幂扮演《刺杀小说家》的屠灵时,除了她的档期需要调整,其他几乎都一拍即合,“没啥要商量的事。”我问杨幂,她做了什么让路阳赞她“仗义”,她摆摆手,“可能那时他必须要夸我几句,夸漂亮、夸演技都不新鲜了,他可能想不出别的词了,就说仗义。”第一次看初剪版电影的时候好多后期还没来得及完成,“郭京飞就还是郭京飞本人,还不是那把刀,天上飞的龙也没有,赤发鬼也没有。第二次看是电影正式上映后,她和导演一起看了Max版,“大家都又哭又笑的。”
所有人都付出心力去成就的一部作品,主创们当然希望它能被喜欢、被记住。但有一些角色给观众的印象过于深刻,反而会让他们对演员的记忆停留在某个阶段。杨幂不介意别人还记得她是林萧,“即使他们的印象很笼统,但可能还会记得白浅,再往前还记得雪见和洛晴川。所以她觉得不存在真正的重复,也没有必要去规避某些角色。
“我没有限制。慢慢来,每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想法,而每个阶段每个人的观念都是不一样的。十年前的观念放到现在不一定有用,那时的我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是对的。”不要把任何可以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该忘的忘记,想尝试的尽力争取,对现在的杨幂来说,在平凡日子中体会每一点取悦自己的事才最为重要,无可比拟,无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