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落山,夜色渐浓,再一次笼罩了这一片沙漠,也给这破败的楼兰城旧址又添上了一抹荒凉之色。
李白跟在琉璃和玉泽身后已经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楼兰古城内已经没有完整的房屋了,很多院墙已然倒塌,只剩下一些红柳,固执地伫立在那里,诉说着绝望与不甘。
李白心情复杂的看着琉璃和玉泽,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他们隔着这五百多年的悠悠岁月,还如此坚持着。沧海桑田,世事多变,而楼兰王室的后裔,却是为此搭上了数十代,也许,从国灭的那一刻起,复国,就是他们活着的唯一希望了吧。
穿过古城,又行了一会儿,李白惊讶的发现,面前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小山丘,底部呈柱状,散落各处。
“这里就是墓群了。”玉泽对照着手里的地图,对琉璃道。
听到这话,李白突然间觉得阴森森的,这大大小小的山丘,竟是坟墓,而在夜里看到这样的情景,绝对不会令人愉快,他走上前问道:“这墓的形状好奇怪,你确定这是坟墓?”
玉泽眼光落在那些墓上,语调低缓的解释:“墓群这里,千年之前是一片大的水域,水位大概就在这些墓的一半处,据我们先辈记载,我们楼兰人的墓,就是在水中寻这些露出水面的小岛,由一侧挖墓道,将遗体运入后,再以沙石掩盖,每到忌日,家人便会划着船来拜祭。”
李白又看了一眼那些墓群,问道:“我们要找的伊罗王墓,就在这里?”
玉泽和琉璃眼神肃穆,眼里有李白看不懂的光,二人没有回答她,只是捏着地图又朝前走去,李白耸耸肩跟了上去,只是才迈出几步,心里就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面前呈现出的山丘约有数百个,看上去平淡无奇,很难想象一个国主的墓会是这个样子,难不成伊罗王也深谙“大隐隐于市”,故而将墓葬隐于其中?但是这样也不是万全之策,若真是对宝藏如此痴迷,大可大费周章将这些墓全部寻找一遍。
等他回过神,就发现二人已经停下了脚步,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那些山丘一般的墓,而是被几座较小的墓环绕的一小片空地,微微有些凹陷,夜风吹过,表面的沙子缓缓浮动,像是流动一般。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地面,一阵轻微的轰鸣声由地下传来,李白心里一惊,看向二人,却见二人脸上居然有笑意,正待发问,却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陷在了沙里!
内力被封,李白一点劲都使不上,慌乱下就觉手被人抓住,抬头看去,玉泽正盯着他,安慰道:“放松,不要抵抗。”
李白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便不再动,任凭身体缓缓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李白悠悠醒转,窒息的感觉慢慢褪去,眼前一片昏暗,摇了摇头,甩开那股晕眩的感觉,就听耳边传来玉泽温和的声音:“醒了。”
琉璃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打亮,李白借着微弱的光,这才看清楚他们所处的环境,一个很大的封闭空间,头顶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交错干枯的树根盘踞在高处,李白又朝地上看去,只见地面上都是森森的白骨,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森然的光。
“这是……?”
琉璃冷哼了一声:“这就是觊觎我们楼兰宝藏的下场。”
说完便起身朝着一个角落走去。李白无语,没好意思指出来他们现在的行为也是在亵渎自己的祖先,正想扯着嘴角笑,冷不防一阵疼痛又袭来,胸口的剧痛和气海处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意让他一时竟不知该顾哪里,他死死的攥住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撑着地剧烈的咳嗽,血顺着嘴角淌下,滴到了地面上。
玉泽看着李白额上渗出的汗水,心知他的毒和气海处同时发作,急忙从袖子里掏出药喂了进去,等他脸色微微好转,这才伸手扶起他,朝着琉璃的方向走去。
李白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纵横交错着的干枯的树枝,刚刚他们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一般人即使找到了这里,也会在方才的流沙中乱了分寸,以致丧命。
三人借着微弱的光又朝前走了一段,长长的甬道里安静异常,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脚步声。甬道不是很宽,虽处沙漠深处,两边的墙壁摸上去居然还有湿润的触感。
如此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蓦地开阔起来,最前面的琉璃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神情在微弱的光下显得十分严肃:“我们回到最初下来的地方了。”
三人分头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却发现只有刚刚那一个甬道口,玉泽难得的皱了皱眉,道:“只有这一个通道,我们刚刚走的时候也没发现有岔路,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忽略了。”
“会不会是拐弯处的角度太小,加之甬道里太暗,所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李白脸色仍有些苍白,他就地坐下,喘了几口气。
琉璃又走到甬道口,思索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卷丝线,将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将剩余的尽数交给了玉泽。
知她是要去探路,玉泽咬了咬嘴唇道:“小心点。”
琉璃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消失在甬道里。
没过多久,琉璃再一次出现在甬道口,玉泽和琉璃看着彼此手中丝线的相接处消失在甬道深处,被黑暗吞噬,诡异万分,三人都觉得一股凉意爬上脊背。
沉默了一会,李白开口道:“也许是我们的眼睛骗了我们,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我们再走一次,把火折子灭了,摸着墙壁向前。”
琉璃看了李白一眼,吹熄了火折子,当下又带头进了甬道,淡淡的道:“跟紧了。”
三人摸黑在漆黑的甬道中缓慢前进,李白走在正中间,这里是地下,一点光线都没有,可是走着走着,李白就发现自己居然适应了地底的光线,前面琉璃扶墙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李白暗自心惊,他又回头看了玉泽一眼,玉泽的视线毫无焦点,双手也是扶着墙壁前行,看来只有自己能看的见东西。
李白按捺住激动,打量了一下四周,与第一次进来时没有什么分别,他的视线又落到琉璃身上,专注的看着她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不对劲!从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甬道里就一直有细微的簌簌声,李白一直以为是三人的脚步声,加之之前火折子的光有限,一直没发现,那簌簌声是从墙壁传来的!
李白停下脚步,看着琉璃右手拂过的墙壁都以微小的幅度慢慢偏离。
“怎么不走了?”玉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琉璃,把火折子点亮。”李白接过火折子,举到墙壁前对二人道,“有没有觉得墙壁转了一点?”
二人凝神望了一会,琉璃开口道:“确实有一些偏离,我们走过的路明显变窄了,只是这样的黑暗中,不会去注意身后。这样一点一点偏离,走到最后,确实就成了回头路了。只是现下我们虽然知道了原因,却怎么破解?”
李白皱了皱眉没说话,琉璃目光冰冷,狐疑道:“刚才那么黑的环境,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掌管玲珑阁多年,使其成为中原武林一个重要的消息聚集点,实力自然不差,玉泽更不必说,可他们方才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难道,伊罗王墓真的要靠这个小少年?琉璃对他更警惕了。
李白身侧的手悄悄捏紧,琉璃表情太过凌厉,李白说到底也只有十六岁,当下被那股气势吓的后退了半步,不过很快他就壮着胆子道:“那是……那是因为你们两个笨!”
说完,急忙拽过一边的玉泽,躲在了他身后。
玉泽不禁笑了,这次,眼底浸上了一丝丝笑意。
玉泽想了想,看着琉璃道:“身后的墙已经偏离了,不如继续往前走,回到来时的路,重新走一遍,不过这次我们要格外留心墙是在什么地方开始变的,肯定有什么原因才触发了机关。”
琉璃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李白,从他手中拿走火折子,继续朝前走去,三人又行进了一会,眼前终于开始变得开阔了,李白心里松了松劲,可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