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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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万千灯火。
赵小侯爷府中，却一派冷清。
夏如卿坐在梨花椅上，看着桌上冷透的佳肴，目光空洞。
“吱嘎！”
门被从外面推开，赵君尧大衣上落满了积雪，满是寒意地走了进来。
“怎么房间里这般昏暗？你又没点烛？”
夏如卿听着他一如既往冷硬的嗓音，借着微弱的光冲他走去，顺手接过了那件大衣。
“我忘了……以后都不会了……”
赵君尧剑眉微蹙，成婚六年，她忘东往西，若是旁人早休了她。
纵使屋内昏暗，夏如卿也感受到了男人隐隐透出的嫌恶。
她将大衣上的积雪轻拍，正准备将其挂好，这时，一枚香囊从大衣里掉了出来。
夏如卿将其拾起，这才看清上面绣得一对鸳鸯。
香囊是年轻女子在上元节赠送情郎之用……
“怎么了？”
赵君尧将屋内的灯点亮，见她还站在门口发愣，更加不耐。
“无事，侯爷你早些休息。”
夏如卿忍着喉中涩意，将鸳鸯香囊放回到大衣中，而后将其小心挂好。
她想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赵君尧最不喜夏如卿这日复一日寡淡如水的样子，六年来没有一丝改变。
她是上京城中有名的贤良之妻，是皇帝亲赵的一品诰命夫人，却不是自己心仪的妻子。
行至内房。
他不经意见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夏如卿，本侯不是说过今日皇宫设宴，不会回来用餐吗？”
夏如卿听闻此话，脑中一轰。
她又忘了……
她赶紧去收拾：“对不起……”
可回应她的只有赵君尧摔门之声。
明明他回来了，可这偌大的赵侯府邸却似只有她一人。
夏如卿喉中的苦涩怎么也压不住，她默不作声地将一切收拾好，而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推开房门。
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端端正正地摆在窗台边。
夏如卿走上前，将其拿起，默默地看了很久，确定没有出错后才又放下。
赵君尧对她没有夫妻之情，两人很少同房。
从成婚后，她便一直住在自己的院中。
躺在卧榻上。
夏如卿听着外面烟火声，脑海中都是前几日长姐夏知画看自己时说的：“这般陌生，谈何夫妻？”
……
卯时，天还未亮。
夏如卿便起身亲自为赵君尧准备朝服和早点。
赵君尧是北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也是唯一的异姓侯爷，是当今皇上最信任之人。
二刻钟后，他已经穿戴整齐来到客厅。
他就是这样做事严谨，?朝乾夕惕，从来不会疏忽懈怠。
夏如卿忆起几年前，她因感风寒，松懈了几日，他便生气出征，几月未归……
好像自己所做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般理所应当。
“今日莫要忘了回老宅，照看爹娘。”赵君尧坐在桌前，吃着早点，不忘提醒。
夏如卿听闻他那句照看爹娘，眼眶莫名发热，是照看他的爹娘，不是自己的。
她没有回话，把准备了很久很久的书信递到了赵君尧的面前。
“侯爷，我们和离吧。”
第二章 只愿再也不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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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霎时寂静无声。
赵君尧看着桌上那手写的毛笔字，黑目一紧。
——和离书。
“你又在闹什么？”
赵君尧平静地眼底尽是冷意。
夏如卿心口一涩，说不出的酸楚溢满全身。
“侯爷，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思索了很久。”
话落，夏如卿起身不再看赵君尧，一步步走出了客厅。
六年了，她是个人，也会累……
一刻钟后。
夏如卿的小院外站满了丫鬟婆子。
赵君尧也不敢置信地来到了这里。
他就看从前自己那个不怎么梳妆打扮的娘子画了一个淡妆，高高的峨眉，白色袄子下是红色的长裙……
“侯爷，我走了。”
夏如卿仅拿了一个小包袱，从他面前走过，清澈的眸子没有一刻停留。
府内丫鬟们看到这一幕都是不舍。
眼看着夏如卿快要踏出府门，赵君尧再忍不住开了口。
“夏如卿，为什么？”
夏如卿步伐顿住，她望向朱红色的府门外，皑皑白雪景色美不胜收。
她没有回答原因，只道两字：“保重。”
夏如卿是真的走了，走的那么风轻云淡，以至于赵君尧良久都没能回过神。
他手里还攥着那份夏如卿拟好的和离书。
他低头轻撇了一眼，再看到和离书末尾上注明的女方赡养费几个字后，不觉冷嘲。
“夏如卿，本侯真是高看你了。”
……
这是成婚六年，赵君尧第一个推却的早朝，也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回老宅。
刚踏至赵宅。
他就听到家妹尖锐的声音：“夏如卿怎么还不来？”
赵母也是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她早来给一家人筹备早点了。
“让下人去做吧。”赵母道。
“不，我就要吃夏如卿做的……”赵家小妹耍脾气。
赵君尧竟不知她这般顽劣。
他走进府内：“本侯与夏如卿已和离。”
不管夏如卿是耍把戏也好，还是真的想和离，现下也算是如了自己的愿。
赵小妹和赵母听闻这话都是不敢置信。
“如此甚好，夏如卿本就不配做我大嫂。”赵小妹先回过神，她知道自己哥哥从不说谎。
赵母这时也附和：“我儿常胜将军，又深受皇上器重，要什么女人没有，和离可是大幸事。”
“娘，我看晋城郡主就不错……”
两母女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赵君尧第一次觉着甚为聒噪，抬步走了出去。
外面落雪纷飞，赵君尧站在柳树下，不由得失神。
赵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为何突然和离？”
冷不丁被问，赵君尧话脱口而出。
“她配不上我。”
赵父听罢，却连连叹气：“旁人不知，为父却清楚，卿儿是个好儿媳，还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怎么可能？
赵君尧不屑一笑。
从前夏如卿在的时候，不管是侯府还是老宅，她都能一个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今日，她不在，老宅丫鬟下人总是不合心意。
夜里。
赵君尧满身疲惫的回到侯府，才下马就奔去书房。
“夏如卿，纸笔备好了吗？”
他推开书房的门，下意识问。
可书房内一点光也没有，黑暗瞬间侵袭而来。
这一刻，他才恍惚想起，夏如卿离家出走了……
第三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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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京乃至北国又或者说这大千世界，若没了夏如卿会怎么样？
赵君尧从来没有想过。
此刻他只觉异常洒脱，他又可以变回六年前桀骜不驯的赵小侯爷，再也不用被女人约束……
之后的每一日。
赵君尧都会让管家安排每日杂事。
虽说府邸下人丫鬟几十人，却都未能达到夏如卿的标准，就连所送糕点吃食味道也不同。
十日后。
天色未亮，赵君尧就起身了。
府邸的下人们都还没起来。
赵君尧只能自己点了烛，去书房查看公务。
原本一直整理好的书籍，如今摆在书架上杂乱无章。
赵君尧不由得蹙眉，刚要去拿一本四库全书，忽然就被书架上贴的一张纸给吸引了目光。
他揭过，就见纸张上，写着娟秀的毛笔字。
“君尧常拿的书，要摆在最明显得位置，切不可忘了。”
赵君尧眸色一暗，将纸张随手丢弃。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记的？
他拿过四库全书，还没翻开，上面又贴了一张纸，竟然和书架上写的一样。
赵君尧心猛地一紧，接连拿下几本书。
不出所料，上面都贴满了纸条。
“申时君尧会到书房，要提早备好纸墨笔砚。”
“子时趁君尧休息整理书。”
“不可弄混书籍，君尧会生气……”
“……”
赵君尧默默地看着这些纸条，眸色沉沉。
他哪里还有心思再看书，几步朝着客厅走去。
府邸今日伺候赵君尧的小厮迟迟才离开，他看到赵君尧已经起身，忙磕头。
“侯爷，小人昨夜睡昏了头，起来迟了，还望您宽恕。”
赵君尧狭眸望着他认错的姿态，一瞬的想起了夏如卿。
当初她无意中将四库全书中的一本放错了位置，他便恼怒质问：“你不是自诩知州千金，知书达理吗？怎连书籍位置都记不住？”
“本侯娶你回来，不是摆设！”
赵君尧许久回过神，却也只是冲小厮摆手，没有说重话。
“下去吧。”
小厮走后。
管家将今日的早点让人摆上来。
赵君尧坐在餐桌前，举止矜贵地吃了一口，不由得蹙眉。
“这粥和玉枣糕味道为何与夏如卿买的不同？”
赵管家闻言走上前，在征得赵君尧同意后，拿起一块尝了尝。
“侯爷，我们买的玉枣糕一直是这个味道。”
这时一旁伺候的丫鬟忍不住开了口：“侯爷，您以前吃的玉枣糕和粥，不是买的，是夫人每日天还未亮亲手所做。”理整家獨費付βγ
赵君尧听闻此话，眸色一紧，嘴里的糕点顿时没了滋味。
所有的心情仿佛都因为丫鬟提起的那一句夫人消散殆尽。
赵君尧不想再留府中。
他让人去请了几家贵族公子一起出去喝酒。
风雅阁。
是尚书之子上官楠在外的私产。
听闻赵君尧过来，他赶忙去上等厢房迎接。
“赵侯，你这般早来这里，家里那位可同意？”
夏如卿是知书达理，但却不准赵君尧多喝酒。
几年前，赵君尧被好友们劝酒，夏如卿过来竟替他挡下了足足十碗。
为此，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从那以后，上官楠就知道赵家这位内人，不是一般女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敢再劝赵君尧喝酒。
“她闹脾气，回家省亲了。”赵君尧知道夏如卿不是真的想和离，不就是想借回家让自己服软？
这话一落，厢房内一时寂静不已。
上官楠尴尬问：“省什么亲？三年前，江南突发洪水，夏如卿爹娘为救黎民早就以身殉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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