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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部纪录片推荐计划 丨第79期
本期「百部纪录片推荐计划」,特别邀请了演员董晨作为纪录片种草官。
四年来,他都坚持做这件事,表达自己对影视的热爱~
那也难怪董晨偏爱这位「法国新浪潮祖母」和她定格的迷人风景。
拾 荒 者
(Les glaneurs et la glaneuse)
01
关于「拾穗者」,你联想的第一幅画面是什么?
应该也是那幅闻名世界的名作吧。
瓦尔达《拾穗者》的故事,就从这里讲起。
但《拾穗者》还有另外的名字,更直白,也更残酷——
同是天涯拾荒客。
拾穗者带来的意象,是天真烂漫的。我们脑海里浮现的,是油画质地的天空与田园,一个个弯腰拾掇的身影。
但这部电影里的「拾荒者」,不仅仅是从田地间收集残果。
1998年12月至1999年4月,瓦尔达手持着DV摄像机,在法国的乡间与城市闲逛途中,去往了很多地方:海边,山野,巷尾……
在她的镜头里,「拾荒者」的形象愈发清晰。
有些人拾荒是因为他们被生活所迫,有些人拾荒是因为他们是艺术家,有些人拾荒是因为他们喜欢拾荒。
流浪汉、吉普赛人就在垃圾堆里翻拣,带走能果腹的食物,自觉忽略了那些所谓的保质期限。
日复一日里,也有星星一样的快乐。
寻找到一小束绿色蔬菜,欣喜地高喊:「我的花!」
拾荒,有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蕴藏着一种道德观念,拒绝浪费,坚定捍卫自己的信仰。
「把东西捡起来就不会有浪费了。」
拾荒,有时也并不为了生计,反而为了一种在地的新鲜。比如对厨师而言,就地取材是更值得的方式,因为他了解自己用的原料和产地。
许多人把那些四处捡来的物件当作垃圾,但总有人将它们看成一堆可能性。
《拾穗者》的影像中,记录了一座城市特地为居民准备了手绘地图,每一处都清晰标注出可以丢弃旧物的时间与具体地点。
应运而生的,却是另一群艺术家。
他们游走于街头,捡拾那些曾经属于别人的物品带回家,创造新的记忆。
他们说,艺术的目的,是糅合人的内心与外部世界。
一位艺术家甚至还有专属洞穴,里面堆满了他捡回来的废弃物。
瓦尔达问他:这也是躲避所吗?
艺术家不解道:躲避什么?
瓦尔达笑了:空无啊,因为这里塞满了。
《拾穗者》还拍摄了垃圾如何在一片新天地焕发全新生机——垃圾展览馆。
02
毫不夸张地讲,《拾穗者》从第一个镜头到最后一个画面,写满了阿涅斯·瓦尔达的名字。
这就是她的作品。
彼时年过古稀的瓦尔达,受19世纪法国画家米勒的名画《拾穗者》启发而开始了她的拍摄。
曾有人评价道:「瓦尔达的电影是一种个人生命的内含成果」。
她的纪录片如同一篇散文诗,曾经的、当下的所见所闻,都在此刻交汇。
生活阅历、经验思考,全部在一刻之间倾注入镜头里。奇妙的变幻,天马行空,非常有趣。
没有人知道瓦尔达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的纪录片永远自有独一无二的魅力。
我们透过那并不完美的镜头,看到的全是她的可爱与有趣,对生活投射的孩童视角。
一切都能成为被记录的对象。那样琐碎细微,但闪着迷人的光。
在高速路上飞驰,她兴致盎然地描述着那些超过自己的大卡车,过一会儿又为反超拖车而心潮澎湃许久。
再次回到公路,瓦尔达有了新的玩法。她用手指圈成不规则的「镜头」,捕捉一逝而过的车流。
但并不为了挽留,只是因为好玩。
钻进不知名的果园,她本来打算多管闲事地巡游一番,也没能抵得过甜蜜,从树上随手采摘一枚无花果,掰开塞进嘴里,吃完又随意扔回土地里,还不忘喃喃念叨,「真是天赐的美味!」
跟熟识的老友坐在车里,行驶在安静的夜色中。停下车,在路旁一堆遗弃物中翻寻,老友一无所获,但这只特别的钟表却俘获了瓦尔达的心。
没有指针,正合心意。看不见时间的流逝。
在《拾穗者》里,瓦尔达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小DV相机,新奇地看着一切,兴致勃勃地记录一切。
有时,导演本人也以不寻常的方式出现在电影之中。
瓦尔达特意将自己置于故事里,她也成为了镜头前的主角。
于是,她的生活也被我们所凝望。
瓦尔达用安抚人心的法式口音说道,收集之物,会唤醒那些曾经到过的地方。
说罢,带我们一同回到她的家。
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大堆从日本带回来的纪念品,形形色色,无奇不有。
一抬头,屋子墙壁的霉菌并没有自动变少、变小,瓦尔达倒是安之若素。
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黑色霉点,被她当作抽象画中的风景来欣赏,她还给每一幅作品都贴上了迥异的风格标签。
这些镜头书写了瓦尔达个人生活的一个章节,隐隐透出的亲密感,让我们与她的生活紧紧相依。
03
不过,若细数这部《拾穗者》,拾荒者的形象绝对算不上传统意义的美。
影片也并非有多么精致的构图,连色泽都不鲜亮如初,却真实得令人刺痛。
从不伤春悲秋,是真正的娓娓道来。
影片也不是没有情绪表达。最出人意料的,是《拾穗者》里竟然有大段大段的rap。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瓦尔达开始大唱rap表达心声。
而当她的相机意外地没有停止拍摄时,镜头盖抖动的画面也全都被捕捉下来。瓦尔达郑重其事地将其形容为一曲「镜盖之舞」。
这些本该被废弃的镜头,也被瓦尔达拾荒般保留了下来。
无厘头有时候也是深藏着自我意识与思索。
这是瓦尔达的个人之作。她作为观察者、记录者,当然有自己的好恶。没有直接的评判,却换了一种更为诗意的方式。
《拾穗者》里有大量的人物采访,但抛去了正襟危坐,来往的陌生人倒是更自如地吐露心声,随意地谈天说地。
一对夫妻坐在露天的咖啡厅,回忆着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妻子说,两人的相识很俗套,是在乡村舞会上,她对丈夫一见钟情。
挥之不去的画面里,男人戴着红色棉帽,穿着绿色衬衫和深黄色的裤子,脚上是黄色的帆布鞋,腰间还别着花色腰带。
「没法错过他的,没法的!」
平凡人的爱,也是波澜壮阔。
在《拾穗者》里反复出现的,是瓦尔达从被倾倒的废弃土豆里,捡拾出来的几枚特例。
她在后来的《阿涅斯论瓦尔达》里提及,为何要拍摄心形土豆。
因为心形是一个特殊形状,意味着温柔和爱。
而她的《拾穗者》捕捉风景,何尝不藏满了温柔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