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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孙亦航的声音幽幽地传到连淮伟的耳朵里，清风吹在他的身上，酒意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连淮伟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想孙亦航说出的拒绝。他亲手给他们之间画上了休止符，连淮伟也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了，他所剩不多的勇气都花在这个看起来有些荒诞的夜晚。

 

孙亦航把连淮伟送回出租屋，连淮伟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自己的膝盖，脸颊两侧红红的，机械地接过孙亦航倒的热水。

“喝点热水。”孙亦航的手指碰到他的，结果又很快缩回去，“你待会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知道了。”连淮伟被水汽氲了一脸，呆呆地说出这句话。孙亦航似乎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他确认了好几次连淮伟的神智尚且清明，最后还是准备回去了。

连淮伟没起身送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孙亦航的背影，孙亦航走到门口，突然被连淮伟喊住了。

“孙亦航，”孙亦航的背微微挺直，他常听连淮伟叫他的名字，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心的，有时候又有些难过。但像现在这样还是头一回，孙亦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连淮伟从未这样叫过他，像是在做很重大的决定。顿了一会，连淮伟才继续说，“再见了。”再见一词，若后面跟着“回去注意安全”“下次见”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难堪，但连淮伟没有再说话，好像是真的在和孙亦航告别。

“好。”孙亦航微微侧身，心里烦躁的感觉似乎压不住了，他很快地关上了门。明明他和连淮伟就隔着一道门的关系，但孙亦航感觉到他们很有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他立在门口给连淮伟发了条信息，叮嘱他早一点睡觉。

 

连淮伟没有点开看，透过通知扫了一眼，很快就把信息划走了。连淮伟梗着脖子掉眼泪，最终这场隐秘的暗恋让双方难堪，孙亦航的反应和他做过的梦如出一辙。连淮伟看着有些空旷的出租屋，他大梦一场也终究是结束了。他卸掉力气躺在沙发上，既没有再喝热水也没有去洗澡，他和孙亦航再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也理应不用再去力会孙亦航的任何指令。

 

孙亦航回到自己家里，没有关灯在玄关处坐了很久。照理来说，他应该觉得轻松，拒绝连淮伟之后才能做朋友。但孙亦航没由来地觉得难过。他忘不了连淮伟唤他名字的时候，也忘不了连淮伟几乎崩溃地说出喜欢他。他不认为自己有多值得喜欢。孙亦航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有些疲惫的脸，他撑着洗手台看了好半天，不明白连淮伟为什么会喜欢他。

孙亦航躺到自己的床上，脑海里不自觉地跳出和连淮伟相处的瞬间，那些突然躲闪的眼神，触电一般的肢体接触好像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孙亦航有些烦躁，卷着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最终想出一个时间能治愈一切的理由，短暂地睡着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孙亦航没再见过连淮伟，也没有人知道连淮伟在干什么。他好象突然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并且没有一点痕迹。他们之间的消息还停留在连淮伟醉酒的那一晚。孙亦航想过是不是应该给连淮伟通个电话，但关系挑明之后，再联系像在吊着他，这实在不礼貌。

孙亦航被孙母催着相亲，孙亦航本来也就无暇顾及这件事。但连淮伟给他告白的时候，他拒绝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喜欢、心动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他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同意和连淮伟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所以他没有拒绝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准备周末去见见孙母说得很不错的姑娘。他早早地来到了咖啡厅，姑娘叫张小小，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儿。孙亦航和她聊得很投机，但是孙亦航心里却也有了主意：回去不会再联系张小小了，因为他不喜欢她。孙亦航能准确地分辨自己对张小小的感情，能在第一次见面之后做出准确的判断，但独独对连淮伟做不了判断，他在连淮伟面前像一个出了故障的电脑，连一句“不喜欢”都说不出来。

相亲结束，孙亦航准备客套一下就开溜的时候，撞见了连淮伟正在和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一起喝咖啡。他很久没见过连淮伟了，连淮伟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脸盈盈地望着一直在说话的男生。孙亦航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愤怒，这个愤怒不是来自于今天热死人的天气，不是来自咖啡厅里面有些苦涩的咖啡，而是正在对别人微笑的连淮伟。

 

不知怎的，俩人的视线突然撞到了一起。连淮伟见到孙亦航似乎很惊讶，本来想和他打招呼，但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张小小，又沉下肩膀继续搅自己手里的咖啡。连淮伟认为自己很没出息，这一段时间，辞职，回家，考试几乎占满了他生活的全部，他以为他自己戒断得很成功，可是看到孙亦航的时候以然溃不成军。他觉得眼热，眼热孙亦航有些陌生的眼神，又眼热孙亦航身后跟着美丽活泼的姑娘。阳光透着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很合适的一对壁人。连淮伟失了精神，脑子里根本装不进李俊濠劈里啪啦说个没完的话。

 

李俊濠是他的新室友，连淮伟被上司逼得辞了职之后，没有了工作，一个人承担套二的房租实在有些困难。他思索再三后，让房东把招租信息挂了出去。在李俊濠搬过来的前一天，连淮伟一整天都呆在孙亦航曾今住过的房间里，整理出了孙亦航的一些东西，放进了自己房间。他想着等着自己考完试后，再给孙亦航送过去，顺便最后道个别。

李俊濠见连淮伟在发呆，拉过他的手腕问他怎么了。连淮伟挡着自己的脸，不太想让孙亦航继续看他，他敷衍着回了个没什么。可是他没有想到，孙亦航走过来敲敲他的桌子，看上去像一个被遗弃的小朋友，他盯着连淮伟的手腕，淡淡地问：“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小连。”

李俊濠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儿，在孙亦航的眼神里像是明白了点儿什么。应该是前男友戏码，李俊濠立刻咳嗽了声，做派老成地看着孙亦航：“我的男朋友为什么要认识你？”连淮伟正在喝咖啡，被李俊濠这话呛得脸都红了。他连忙摆手，却又被李俊濠抓住，一副深情的样子：“怎么了？谈个恋爱干嘛遮遮掩掩的。”

孙亦航的表情越发难看，他重复了一遍“男朋友。”这个词就准备离开了。连淮伟以前说他喜欢自己的，孙亦航这样想到，但随后也想到连淮伟似乎是遇到了更好的人，他没有理由不高兴。但是他的心似乎更沉重了些，孙亦航的脚下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外踱。

 

连淮伟没想到李俊濠语出惊人，他脸被呛得通红，连忙追着孙亦航出去了。

“那个……”连淮伟的呼吸很乱，他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看不得孙亦航不开心。但看到在吧台边等孙亦航的女孩，连淮伟准备好的解释又收了回去，他只说了一句，“女朋友很漂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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