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旭日东升，空中划过三声鸡啼。
“开门！”呼喊过后，蜀中城的城墙上响起沉闷的鼓声。
雄伟的大门缓缓打开，从外面向里望去，可以看到一条笔直而宽阔的街道
见城门开了，不少人便围了过来，有出城的，也有入城的，他们就像春雨过后的竹笋一样，一下子冒了出来。
“大理寺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突然，远处开来一支队伍，传出喊声的同时还传出阵阵锣声。
“大理寺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领头的是五个腰间佩刀的侍卫，中央一个乌萨斯人手持一面小锣，边敲边喊着。
后面跟着的是一辆汽车，再后面是八个人，五人使弩，三人持盾。
人群见状瞬间分开来，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车就是最普通的汽车，带着强烈的叙拉古风格，低调，从容而安全，同时又不失优雅。但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饰是有多么豪华。
守卫的士兵对着汽车行了个礼，接着就是走流程，查证件，检查汽车，放行。
汽车在守卫士兵的注视中开进了蜀中。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了！”菲亚梅塔感叹道。
“菲亚梅塔小姐，虽说蜀中是炎国的都城，但是客观来讲，这肯定不是炎国最美的地方。”坐在黎博利身边的人笑着把手指向一个身穿紫衫的，“你瞧那位，是咱们的一个太守，管辖范围就在杭州一带，那里的湖是不是最美的我不知道，反正闻名天下。”
“……”菲亚梅塔愣了愣神，她觉得那人好像自己的一个友人。
“真龙要为杨贵妃举行庆典，时间就是在后天晚上，诶对了，差点忘了，后天还是七夕节。他们赶回来就是来向真龙献礼的……你怎么了，菲亚梅塔小姐？”那人偏了偏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的一位故人……额，对了，殷莫若小姐，我让您帮我查的人怎么样了？”
“你说那位啊？”那个被称作殷莫若的女孩歪头思考了一阵，道，“特征挺明显的，我回头帮你查查。只要她入炎国的境我就能查到，您放心。”
车开过一个食栈时，黎博利被上面的灯笼勾去了目光。
“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吧。”殷莫若拍了拍黎博利的肩膀，菲亚梅塔赶忙坐好，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咳咳！”殷莫若清了清嗓子，耳朵抖了抖，没错，她是个鲁珀，“我们大理寺在近期调查中发现，东国的一些反炎恐怖分子，突然消失，又在不久后被人目击出现在炎国境内，由于是团伙行动，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将发起一场恐怖袭击。”
“拉特兰境内多家仿制铳工坊发现源石火药失踪事故，据调查，有大部分流入炎国境内。”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据我所知真龙举行庆典是全国性的，据此判断是东国恐怖分子将要在炎国境内发动一场大规模恐怖主义活动。”
“我们的人已经查到大部人正向蜀中汇集。”
“所以……”菲亚梅塔开始下定论了。
“他们的目标是真龙，他们想破坏七夕庆典！”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殷莫若尴尬地理了一下袍子，菲亚梅塔则假装看向外面一个小吃摊。
经过一阵车程，她们终于到了大理寺总府。
“今天您就先住这吧，菲亚梅塔小姐。”殷莫若打开了一道门。
陈设不错，古色古香，十分经典的炎国风格。菲亚梅塔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找寺卿汇报情况喽！”瞬间鲁珀小姐就闪了出去，但不一会儿又闪了回来，“您要是有闲心，可以到街上走走。带上桌上的木牌，有它在，除了真龙侍卫，没人敢拦你。”
随后她又蹿了出去，留下黎博利一脸懵逼。
黎博利走到桌子，用手拈起木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正面中间是一个“龍”字，周围刻着龙纹；背面则写着“大理寺”。
菲亚梅塔小心地把木牌藏在腰间，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就出去了。
“真漂亮啊！”
菲亚梅塔一路走，一路看，身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一个小女孩从她身边跑过，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儿歌：
“守捉郎，守捉郎，恩必报，债必偿。”
走着走着，黎博利在一个卖鳞丸的摊子前停住了。
摊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客官，来点鳞丸吗？”
菲亚梅塔点了点头，摊主立刻把一篮鳞丸倒进了油锅，过了几分钟，他随意地用竹签戳了几下，鳞丸就来到一个纸碗当中。
“还要辣油啊？”老板拿着一个红瓶子问道。
黎博利本来是不打算要的，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说：
“来一点，不要太多。”
老板应了一声，随后黎博利便拿到她的鳞丸了。
她先是像拆弹一样似的用竹签叉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嘴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嘴巴里弥漫开来。
也许是应该接受接受新事物了。菲亚梅塔这样想到。
边吃边走着，黎博利眼角忽然瞅到一个人消失在小巷，那人是一头蓝发。
菲亚梅塔立刻追了上去，跟着人影左拐右拐，不知不觉来到了蜀中城深处。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身影突然挡住黎博利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大理寺……”菲亚梅塔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炎国粗口*！去*炎国粗口*的大理寺，我们的事你们管不着！”那个身影是个壮汉。
“我警告你这是妨碍公务！”菲亚梅塔把手伸向插在背后的铳。
眼看两人即将大动干戈，一个人突然出现两人之间：
“住手！蜀中城内莫见血！”
这声音对菲亚梅塔是无比的熟悉，但由于被大兜帽罩着，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小李，你先退下去吧，我要和这位故人叙叙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都是自己人。”
“好的，莫先生。”小李对“莫先生”行了个礼，和城门口士兵行的礼一模一样。
等小李消失之后，“莫先生”开了口：“好久不见了，菲亚梅塔。”
“莫先生”摘下兜帽，露出了底下俏丽的面容。
“莫斯提马？”菲亚梅塔上前一步，“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
“先说说你吧，你为什么来蜀中？”莫斯提马打开一道门，领着菲亚梅塔进去。
“让某个不知廉耻的混蛋履行她的诺言！”黎博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
莫斯提马想起来了……
那天是圣日，拉特兰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届时会有精彩绝伦的烟花表演。
为了能以最好的角度欣赏烟花，萨科塔和黎博利登上了启示石塔。
晚上，无数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然后炸开，元素的跃迁释放出的光照亮了菲亚梅塔俏丽的面庞。
“好漂亮啊！”菲亚梅塔由衷地感叹道，却迎来萨科塔鄙夷的目光。
“这就漂亮了吗？”蓝发萨科塔摇了摇头，突然把黎博利的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
菲亚梅塔被这一突然袭击搞蒙了，呆呆地在莫斯提马怀里趴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刚想挥对方一拳，却又想起这里是万丈高空，瞬间就不敢动了，把整个身子缩在了对方怀里。
莫斯提马揽着黎博利的腰，另一只手指向刚刚炸裂的烟花：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烟花。我用我的铳起誓！”
黎博利看着莫斯提马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我答应你。”
就这样，两人在烟花下拉了钩。
烟花下，萨科塔对黎博利立下了誓言，而莫斯提马给了菲亚梅塔一个深情的告白。
她们就这样坐着，直到最后一抹烟花消失在云彩后。
想不到她记了那么久……
“……我真的很抱歉，菲亚梅塔……”莫斯提马摇了摇头，“你必须回去，到时候我亲自跟你解释着一切的……”
“我不能走，东国的恐怖分子要破坏整个蜀中城……”
“那你就更要走了！”莫斯提马扒住黎博利的肩膀摇晃起来，“要不然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
“我也很抱歉，莫斯提马，我绝对不能走，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抛弃我了！”
“菲亚梅塔，你相信我，我没有抛弃你。”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丢下我和蕾缪安？你知道为了找你，蕾缪安的妹妹找你找了多久吗？你不知道！你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你对谁都没有感情！”
刚说完，菲亚梅塔就后悔了：她言重了。
“……菲亚梅塔，你要知道，我是永远爱你的……”堕天使抱住黎博利的脑袋，在唇上深深留下了一个吻。
回到街上。
菲亚梅塔脸上仍带着红晕，还没从刚才的激情中缓过神来。
“我知道劝不住你，所以我决定，帮你们一把。”莫斯提马背着手走在前面。
“怎么帮？”
“你们是白道，但我是黑白通吃的。”堕天使转过身看向黎博利的眼睛，“我的眼线除了皇宫，遍布蜀中城。所以我情报来源比你们大。
“你知道你们输在哪吗？”
“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挣扎一下的，”莫斯提马清了一下嗓子，“不择手段。”
“什么？”
“白道顾虑太多了。”莫斯提马摇了摇头，“黑就没有。”
“你……”
“我还是守住了人的底线的，现在城里基本就没有黄赌毒。”
“我该夸你吗？”黎博利把头低了下去。
“不用了，谢谢。”
“莫老师？”走到一处路口时，突然有个人叫住了她们。
菲亚梅塔抬头一看，发现是殷莫若：“你怎么在这？”
“寺卿让我出来找您……您和莫老师认识？”殷莫若歪着头看着她俩。
“？？？”菲亚梅塔一脸懵。
“额，菲亚梅塔，其实，殷莫若是我的养女……”莫斯提马有点尴尬地说，“但她在大理寺工作不关我的事，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啊？”菲亚梅塔脑子直接烧了。
在解释了几分钟之后，菲亚梅塔了解到了事情的缘由：
在莫斯提马到达蜀中不久，就遇上了一场大火。
由于城内的房子大多数都是木质结构，所以那烧可是一大片啊！
跑路过程中，她听到一间已经被火包围的房子里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一半是内心在赎罪，一半是良心大发，她用水打湿衣服，冲进了火场，救出了一个小鲁珀也就是现在的殷莫若，但她只救出了一人，殷莫若的父母都葬身火海了。
好了，解释解释完了，菲亚梅塔也快完了，她必须跑着去才能赶得上了。
寺卿小姐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主，被菲亚梅塔用一顿冰淇淋就给收买了，直接无视她的迟到。
“好，人齐，开会。”寺卿环视一圈，然后看向殷莫若，“莫若，你来给大家讲一下这次事件的细节吧。”
鲁珀站了起来：
“据现在情报分析，蜀中城有大量‘天轰龙’（一种浓度极高的炸药，由爆炸后升起的烟柱而得名）已知藏处有四，小二杂货铺，混沌阁，三两二与仁和堂，大理寺目前已派出不良人进行查封。
“恐怖分子聚集处有三，分别是：分合楼，离人愁，春风十里街。”
殷莫若铺开一张地图，用炭笔圈出了几个地点。
“还有件事就是，”殷莫若突然压低声音说，“我们中间有出了个外肘子（内鬼；奸细）。”
现场人立刻就炸开了，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几个眼疾手快已经组织好了小团体，准备一致对外。菲亚梅塔站到了寺卿身边，冷漠地看着这些人的丑态。
“停停停，我这么说不是让我们搞内部分裂的，还有这个‘我们’可不止在座的各位啊，也包括城外的人……
“还有件事，我告诉你们的地址，全都是假的，你们派出的人，谁没有到达指定地点，谁就是外肘子~”
殷莫若拖出的一个尾音让所有人都胆颤了一下。
“假如说我们自首的话，能争取宽大处理吗？”
“你求我，我可能会，不过具体结果得看寺卿大人。”殷莫若调皮地往寺卿这瞅了一眼。
所有人表情各异，但气氛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行了，莫若，别吓唬他们了。”寺卿摆了摆手，“你们自己站出来，饶你们不死，但是你们和你们家人将被永远禁止入境大炎。”
有几个人自首，也有几个人死撑，但他们结局都是一样的，只是程度不一样罢了。
……
“好了，外肘子清出去了。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干了。”殷莫若搓了搓手，又拿起炭笔，在纸上圈出几个地点，“由于是保密行动，所以开始分配的人不会太多，这边几个是我们的暗点，你们要是缺少人手可以来这进行补充，不过注意，不能打草惊蛇。明白了吗？”
“是！”众人异口同声。
晚上，菲亚梅塔又见到了莫斯提马，她这次穿的不是炎风的衣服，而是穿着拉特兰教廷的教袍，纤细的小腿在布料的缝隙之间若隐若现。
两人谈了很久，直到打更人打了二更。
“要不你今天就睡我这吧，我马上让人送一套你可以穿的衣服过来。”
“我得回大理寺……”说到这里黎博利就打了一个哈欠，“或许你是对的。我应该早点睡觉，然后早起做好明天的工作。”
“很高兴你你这么说，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明天将跟你一起参加行动，但不会看到我的”莫斯提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瓶东国烧酒，“为了玫瑰与荣耀，我敬你一杯！”
她给黎博利斟了一杯酒：“来，干杯！”
之后就是酒精带来的刺痛感，和坠入深渊的虚无感。
马上就结束了，菲亚梅塔，马上就结束了，你再忍一下……
黎博利再次醒来时，太阳西偏了。她睡了将近整整一天……
街上传来了尖叫声，呼喊声，顺带的还有冲天的火光。
菲亚梅塔提起铳，冲了出去，一出门，就和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打了个照面。
她没有犹豫，直接对对方扣下了扳机……
黎博利来到了大理寺，当她看到房梁上吊着的十几个人时，她心里颤了一下——殷莫若并不在此之列……
她明白了……
看向远处的皇宫，她深吸一口气，冲了过去……
真龙被逼着后退着，不小心还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放眼望去，地上满是废墟与尸体。
苍天已经死了，恩必报，债必偿！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朕……”
“住手！”黎博利赶到了。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堕天使：
“住手吧，莫斯提马，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菲亚梅塔。”那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萨卡兹的角和萨科塔的光环。
“为什么……”
“因为这个该死的世界，菲亚梅塔！”堕天使怒吼道，“我看见了这世界上的邪恶！”
“你知道烧死殷莫若一家的火是谁放的吗？是官府的人！他们对所有没有以及没来及的人发起了一次突袭！”
“穷人就不配活在世上吗？”
“别骗自己了，莫斯提马，这一切只是你内心深处的欲望……”
“欲望？哈哈！菲亚梅塔，你知道我……”莫斯提马突然愣了一下，随后向黎博利冲去，菲亚梅塔刚想格挡……
“砰！”殷莫若呆呆地握住了铳，铳口冒出乐袅袅白烟，一切都已命中注定……
菲亚梅塔感觉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倒在自己怀里，血不断从胸口涌出，染红了大片……布料与土地……
“莫斯提马！”
“砰！”殷莫若倒在地上，两眼涣散。
“你真是做了件傻事啊，莫若！”莫斯提马朝殷莫若的尸体看了一眼，眼神逐渐柔和起来，“菲亚梅塔?”
“我在……在……”
“你或许是对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己贪欲，我只想占有你，给你一个美好的生活……咳咳……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别说傻话啊，莫斯提马……”
“这不是傻话，菲亚梅塔，我异常地清醒，”莫斯提马眼睛里放出淡蓝色的光芒，“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吗？”
菲亚梅塔盯着莫斯提马的眼睛，直到最后一丝活力从眼睛溜走，手无力地耷在了地上。
霎时，四周腾起无数的烟花，照亮了黎博利那被泪水浸湿的脸。
我看到了，莫斯提马，我看到了，真的很漂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