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社会和历史是有难度的，去反思一个小家庭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对戴锦华这个这个观点很同意，对家庭中的成员进行精神分析，不能剖除对于整个社会结构的批判。

这个纪录片中的妈妈听起来是一个极度自恋的妈妈。但是只去指责妈妈也不合理。一个八线城市的小镇做题家如果放弃做题，ta要承担的代价和能去美国念高中的小孩全然不一样，而小镇上的母亲，只能跟着整个教育体系一起督促孩子做题，如果这个教育体系是如此不断暗示她。

整个社会结构、教育结构、竞争体系就是在生产自卑或者自恋的人，自卑和自恋都是防御性机制的外壳，自恋是相信自己很美，自卑是“自恋的失落”，本质上都是社会缺乏安全感的提供。自恋发展过剩是妄想症，自卑发展过剩是被迫害妄想症。这是一场所有人都会输的游戏，但老大哥知道焦虑与匮乏感是经济生产的源动力。

我认同戴锦华所说：这些孩子都是幸存者。
我也反感听某些前辈侃侃而谈年轻人如何精致利己主义，如何卷而缺乏创造力，我们来自于我们所生活的社会培养皿，而这个皿是由你们亲手创造的。

有时候我想解决的方法只有不要再在一个体系中去争夺，退出所有共同体，不要信任自己属于任何体系，不要想寻求获得某一体系、或者其中个别人的认同。但想让自我的安全感自给自足，很难。以我这样小镇做题家的经验来看，成长中的所有家庭、社会、包括高等教育都是在不断灌输我必须属于某个体系，我必须寻找共同体，我必须获得同盟的认同才强大，方才安全。尤其是青少年时期，没有良师益友指点，没有强大的精神，没有反思，甚至没有遇到一次巨大的磨难，要自发认识到人可以选择退出任何体系是困难的。

经历了很多反思才明白困境与尴尬可以用一句话解决：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能力有限。
要说出这句话不容易，因为培养皿把这句话定义为离经叛道。
螺丝在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