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读书笔记阅读蒋方舟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反复问自己,为何还要阅读,既然波伏娃的《第二性》并没有让女性的处境更好一些,霍米·巴巴的《文化的定位》并没有消除种族偏见,在时常充斥无端恶意、谩骂的当下,为何我还在阅读?理论类的书籍都没能拯救得了的世界,又如何靠主题立意本就值得皱眉的小说来改变?况且,在社交媒体兴盛的时代,阿婆主五分钟能讲完一本电影, 一分钟就能概括完一本书,为什么我们还要翻开一本可能长达一千三百多页的书(没有吐槽《悲惨世界》的意思),亲自阅读?
我们来看看在这本名为《主人公》的书中,蒋方舟女士是怎么说的。“书改变不了人生,它只会逐渐揭露生活的本质:受苦与挣扎永不停息。文学不会帮你减轻痛苦,但它能丰富你与受苦谈判的语言。这一点点的主观能动性,就是我们不服从地活着的证据(p.xiv )。”“文学如果说有什么用的话,就是能把我们从这种‘没什么好说’的生活中解救出来。重要的并不是我们在书里读到了什么,而是在放下书抬起头的片刻,你觉得世界变得更清晰了一些,时间变得更缓慢了一些,你发现对于人生来说,你没有那么健忘,你想起了很多东西(p.362)。”
是的,文学教会我们,如何更丰富地表达辛酸:“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牛天赐》p57)”“‘我们是为活的人穿衣服’,他终于吱声了,‘不是为自己’(《难民》p13)”;对于遗憾的爱,他们写下,“还有他那很是独特的无言沉默,我也要抱憾终生只有惋惜了(《情人》p36)”“Dolorem exprimit quia movit amorem (《加缪手记》p17,拉丁语:感到痛苦,是因为不再有爱)”……而不是当阿婆主用变音软件在视频里说“有个男人叫小帅,有个女人叫小美”的时候,我们在弹幕里打出的“家人们咱就是说整个一个无语的大动作”,或者是评论区里的“破防了”。多年以后,当“小帅”“小美”被删除、“家人们”变成了应用程序里“用户已注销”的字眼时,牛天赐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人情冷暖,成长和责任;而河堤那个中国情人,在一次次驶向湄公河岸边的小轿车里,在西贡闷热黏腻的空气下,讲述他屈服于失去的恐惧。
《主人公》这本书, 一共分为四个部分,蒋女士对二十多位作家、四十多本作本进行了分析和解读,角度新颖且有趣,让那些光是听书名就让人连连摆手后退的巨著也变得有趣起来。每一篇文章后,还附上了供拓展阅读或观看的书籍、影像清单,以便读者更全面地了解作家本人及其作品。
四个部分,“你看那个说故事的人”,“她没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悲剧已经诞生”,“在青铜骑士雕像下”,分别对应了四个主题:与命运的对抗,女作家的创作困境,作家/作品的悲剧结尾以及革命时代的俄国作家们。在具体的文章中,蒋女士讲作家成长背景与作品的关系(卡夫卡与《变形记》,塞万提斯和《堂吉诃德》),讲文学概念(“刻奇”,意识流), 讲作家轶事(热衷于美容美发和塑形的拜伦,恶意囤粮、放高利贷的莎士比亚),讲如何对抗生命的荒谬、欲望、软弱,讲作家、文学的任务……
阅读允许我们,停下来,想一想,反复斟酌;阅读允许我们,意识从一个故事窜到另一个故事;阅读引导我们,这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另一种可能。小说出其不意地抛出一个问题,我们找遍文献、网页得不出一个结论,百思不解的难题,却在多年以后我们有了同等经历再来回看的时候豁然开朗。阅读并没有减轻我们实际生活里的困惑或是苦难,但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或多种看待苦难的视角,我们又以苦难为词、为句,描述、记录苦难;有一天,当我们向他人谈起这些遭遇的时候,脑海里的那些词句、形容突然就通顺无比,变成一股轻盈但强壮的力量,帮我们对抗了命运的玩笑,做了时间的证词,而那些造就苦难的不公、偏见,都将被看见、变得有意义起来,就如同蒋女士说的,“苦难本身就是报偿,苦难本身就是意义(p478)”。
而阅读,教会我们,正视苦难。
永远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