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眼泪（二）
天空从绯红渐渐转为橘红、浅粉、浅紫、深蓝，暮色很快笼罩了世界，青山在夜色中恍若剪影，不久，半个月亮爬上了天空，寒光如刀，冷冷睥睨着人间。在它的眼里，这世间的人大约就是匆忙的蝼蚁罢。
到达表妹家楼下的时候，已近八点了。上楼，门开处，是小姑姑红肿的双眼。房间里，小姑父的衣物都已理好堆在一起，我们帮着打包后，都拎到楼下车里。之后，再去老城区老房子，那里还有大部分的衣物。
一边整理，小姑姑一边诉说情况。前几天，小姑父说牙有些疼，也是老毛病了，也没在意，昨天早晨，小姑姑送外孙女上学后，回到家，见他还躺着，问她：“天亮了吗？”小姑姑很奇怪，明明太阳那么大，怎么看不到呢？再看他，起色也不太好，就说，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谁知，他发脾气，说，我才不去医院，只想清静清静，你别烦我，让我睡一会就好了。午饭也吃了，到表妹五点下班回到家，几番劝说，才跟着她去了医院。
谁能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晚上十二点，忽然昏迷，CT报告显示脑出血，送进了ICU。
表妹请了医院里最好的专家会诊，却终究回天无力。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我们问小姑姑。
她摇头，女儿是医生，已把答案清清楚楚告诉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的衣物打包好，然后，和人一起带回老家。
忙好这些，来到医院。表妹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她父亲，我们轮流着进去探望。
小姑父昏迷着，身体滚烫。他能听到感知到我们的到来吗？他的眼里是湿润的，是泪水吗？表妹说，她一直在为他擦拭，可一直擦不尽。
深夜十一点半了，表妹从病房里出来。
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一点都没有了？
她摇头，再摇头。大约等不到天亮。
那么，带他回家吧。
凌晨两点，救护车到了，我们推着小姑父从五楼下到一楼，往大门口去。
几名护士看到表妹，惊奇地唤她，她摆摆手。
门前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一树树银杏叶泛着金黄的色泽，初冬的苏州，美丽得让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