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出现在我家门口的人偶娃娃
他站暴雨中 雨顺着硅胶的四肢流到地里 穿过玻璃花房 带着沾满双脚的泥士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僵硬的指节紧抓着失去棉花的小熊娃娃 咔咔作响地递上来 黑色眼睛垂怜见我 雨丝陷进他脸颊上的一条刻痕 脖子上的姓名牌几乎反光 被马克笔潦草地标着“70崔杋圭” 他是实验室的叛逃品 泥泞的他 像一汪流动着的沼泽 把我卷入暗流急遽的漩涡
爱上人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爱上崔杋圭才是
他是极具体贴的管家 住在落地窗朝向太阳的那一面 每个早晨向我递来早餐 双手合十等待我的应答 他也是装着一颗机械心脏的人偶，心跳声是齿轮啮合的摩擦音 在我的面前的每一时刻 都砰砰跳动
拥有他而拥有了成为世界的例外的感受 他在任何我需要他的时刻出现 加班到深夜而独自在断电的办公楼哭泣 安全标志亮着幽暗的绿色光芒 崔杋圭的出现像是幻觉 而对爱的渴求让我屈服于他颤颤魏巍向我伸出的手 握上他的指尖 冰冷的树脂 像路灯下最后一片飘雪融化在我们之间
杋圭有时也会变成发条紊乱的机器 失序的胡乱飞舞的四肢 乱码的显示屏 循环掉出又收回的零件 他像一堆被折叠的废品 背部弯曲而变成一把紧绷的弓 用关节脱落的手紧抓我的裤脚 显示屏上突然出现满屏的字
「不要离开」
纵横交错的字织成一张穿透屏幕而缠绕我的蛛网 我被锁在寂静的客厅 关节的作响 机械心脏的跳动 发条的燃烧 让我成为失去剑鞘的冷锋 也许他在向我求救 而我打烂了他的显示屏 杋圭立刻变得安静 只剩心脏还有挣扎的残响 几秒后熄灭 他倒在我的面前 像被烧了半截的一桩蜡像
盯着他直到门铃声响起 猫眼外是穿着实验服的员工 我拖走他 零件顺着轨迹落了一地 像一条蜿蜒的河流
四月份 他住进阁楼的空房 黑黑的小房间里 他始终是一堆组装起来的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