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鸣御

御幸第一次戴隐形眼镜是在初中三年级的暑假。鸣在回家路上自作主张给他买好了日抛，声称要解决他框架镜跟头盔打架的困扰。他煞有介事地找来几个教学视频，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冒出“原来如此”、“我完全懂了”的感想……总之就让御幸很不安。

成宫把手机屏熄了：“好了，摘眼镜吧。”

语气很随意，但不影响它是命令句。御幸还在犹豫，成宫已经拆开了包装，正把辅助镊子和小支棍摊在手心看。他研究了一会，扭头对御幸笑笑：“我先去洗个手。”

连最后的纠结时间都给他预留好了。成宫再回到卧室就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御幸一也，蔫蔫地地靠床坐着，眉眼耷拉，完全看不出球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

感到身边落下一道阴影，御幸恹恹地：“你的捕手瞎掉的话就得换个人接你的球了。”话虽如此，眼镜已经确实摘下来放一边了。

这话不知怎么还让成宫挺受用，他笑眯眯地让御幸放松：“那一也就应该多信任一点你的投手，就像相信他的球总能进手套一样。”

“投球的不是我，谁能有把握球飞到哪，”御幸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半真半假地吐露起“捕手的真心话”来，“其实摆手套相当于祈祷仪式，我只能祈祷球落在这附近……唔。”

成宫捏住他的脸颊不许他再煞风景：“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先左眼还是右眼？”

“没区别啦。”

“那左边。”

有那么几秒的安静，御幸瞟了眼，只能连蒙带猜，成宫取出了镜片，成宫把镜片放在小支棍上，成宫对着小棍横看又竖看，不知道在做什么精密实验。

他撑开御幸左眼的上下眼皮，感觉到指腹下的眼睑不断颤动。“一也不要眨眼睛啦。”

闻言，御幸眉毛下撇，琥珀似的瞳孔一齐聚焦在他身上—— 一个埋怨的表情。

“好好好，没法控制是吧……那往上看，看着我。都这么近了能看清的吧？”

“……近过头了反而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到鸣的嘴没停过。”

他说得真假参半——看不清是假，太近了是真，现在的距离正好能把鸣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早就超过社交距离的范畴了。失去眼镜本就让他很没安全感，这样近到呼吸交错的气氛……太怪了，怪得他忍不住要说点什么壮胆。

成宫轻笑了一声，辅助棒举到他眼前，他才看清末端圆弧形的薄片，边缘有一圈淡蓝色。

越来越近，越近越想眨眼睛，御幸整个人僵硬得都快停止呼吸了，只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危险小棒棒。然而鸣却好像成心不给他个痛快，在离眼球不过几毫米的地方停下了。

“一也，”他突然说，“张嘴。”

“啊？呃……！”

左眼突然一凉，趁着他分神的空档，成宫就这么把镜片迅速怼了进去。

“……诶？诶？”

他揉了揉眼睛，一半清晰一半模糊的视野让御幸不适应，连眨了好几下。他看向成宫，后者得意洋洋地邀功：“怎么样？我就说可以的吧？教程里说有过有个小诀窍：张着嘴的时候眼镜就会睁着，更容易戴进去。”

“哦……这样啊。”御幸干巴巴地应声。

右眼也在成宫的帮助下顺利戴上，末了还很自然地揩去他眼角的泪水——好像是因为异物接触刺激出来的。

御幸刚要松一口气，成宫的脸再度凑到跟前来，审视般紧盯着他戴了隐形的眼睛。

御幸再度全身绷紧：“……怎么了？”

成宫突然伸手，他下意识闭了眼。

脸颊上传来被触碰的感觉，他疑惑地睁眼，见对方捻起一根掉落的睫毛，冲他一笑：“一也的眼睫毛get～我可以许个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