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正值雨季。

刚下过一场细雨，青砖铺成的路面被雨打湿，两侧陆续有小贩出了摊，三两成群的孩童在街道两旁各自踩着水坑追逐打闹，偶有车夫拉着客人匆匆而过，溅起一片水花，小姐撑着油伞躲闪不及湿了裙摆，身着旗袍明是一派端庄，却指着远去的车夫大声辱骂着“不长眼的东西！”

转个弯走进胡同小巷，与外头的车水马龙不同，巷内老楼杂乱无章，随地丢弃的垃圾熏人犯晕，蝇虫在上蠕动让人作呕，处处可见的腐烂食物像是藏住了这座城所有的乱与恶，与巷外的欣欣向荣分隔明确。

洗到发黄的白布鞋小心翼翼躲过因雨形成的恶臭水洼，走进小巷那头的铺子中。

门边的风铃叮咚作响，商品摆在货架上，整齐有序，铺子内似乎还有淡淡丁香味，一道门，似屏障隔开了外头的不堪。

柜台前老人家正修着手上的钟表，听到铃声抬起了头看去。

“是阿婴啊，怎么今天放学这么早？”

“今天学堂扫除，下学的早，林爷爷，这表是坏了吗？”

七八岁的身量刚好扒在柜台边上，魏婴睁大着漂亮的眼好奇问着，老人家看他乖巧模样喜爱的紧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是啊，老伴儿还在的时候买的，如今成了老伙计了，不中用咯，今天还是要两颗糖吗？”

魏婴笑着点了点头，老人家转身从身后柜上玻璃罐里拿出了两颗糖又转过身递给了魏婴。

“少吃糖，会蛀牙的哦。”

魏婴双手接过那两颗糖果揣在了胸前的口袋中，单手从斜挎在身上的学包里拿出裹成一团的白帕子，另一只手细心打开帕子从中拿出一分铜币交在老人手中。

“阿姐说了，糖甜进嘴里就不苦了。”

男孩笑的天真，仿若被保护极好的小少爷，不知悲苦。

老人含笑看着他纯真无邪招手告别模样，不禁感叹：“还是做个孩子好啊..”

铺子前左右摆着两支向日葵，魏婴每日来买好糖果后就爱蹲在向日葵前吃着糖果观察它是否真的向阳。

而今日扫除累着了，魏婴打算早些回去，躬身假扮严肃对着向日葵说道：“今天太累了没时间看你们了哦！不许偷偷转头！”

.......

老楼前，已有放学归家的孩子就着门槛当座，矮凳为桌写着今天的功课，进到楼里便能听到几月大的婴孩放声大哭，其中还夹杂着夫妻间的争吵，再往上走，走道上阵阵饭香，妇人们正做着菜唠着家长里短说着谁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和青年的风流韵事。

“阿姐！我回来了！”

与邻里打过招呼，魏婴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唤了一声“阿姐”，才将钥匙放下准备脱鞋时，一件衣服砸向了魏婴盖住了他的视线。

“出去！”

魏婴第一反应想将衣服取下，阿姐又是一声尖锐呵斥。

“不要拿下来！给我出去！”

不明白阿姐在做什么，魏婴又因言不敢随意拿下盖在脸上的衣服，只好摸着黑去找门打算听话出去。

门“咔”的一声关上了，屋内起了声。

“这是你弟弟？”

“嗯，孩子还小不懂事儿，我们继续吧～”

“你这弟弟模样倒是生的比你还好...”

“唔啊...你...你别打..呜...别打他主意...啊哈...”

“那你得将我伺候好了才行，呼～”

背贴着门，小小的身躯无力滑下，门后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呻吟传入魏婴耳中，眼眶逐渐泛起了红，将手中不该出现在自家的名贵白衫狠狠丢在地上。

他想冲进去，他想质问阿姐，他想知道她之所以能交得起学费能还得了租还有这一切吃穿用度是否都是这一次次换来的！

可是他又怎配质问养他长大的阿姐啊...又怎敢厉声对待十岁便当爹又当娘的阿姐…

不知蹲了多久，也不知听了多久，耳中只剩嗡声，身心已达了极点，最后看了眼那紧闭的门，脚下踩过白衫，一滴泪落在白上晕开水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离开。

是啊，他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