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一位外国买家在英国以60万英镑的价格从一个私人收藏家手中购得了16世纪唯一保存至今的多幅关于西班牙无敌舰队入侵的手绘战役形势图。这位外国买家随后申请了出口许可证,但英国文化部长暂时禁止其出口,以便给官方机构时间筹款,满足其出售价格,将这些不可替代的作品留在英国国内。最终在皇家海军(100000英镑)、国家遗产纪念基金(212800英镑)和艺术基金(200000英镑)以及公众的捐款的资助下,英国皇家海军国家博物馆最终买下了这些具有特殊价值的作品。
这一系列地图一共十张,由一位不知名的地图画师绘制,他可能来自荷兰,因为在一幅画的边缘有弗拉芒语的注释,并且在其他一些地图上有被删除的注文证据。这些图按顺序描述了英西双方交战的进展情况。
1588年7月22日,一支由138艘船组成的西班牙舰队,在麦迪纳·西多尼亚公爵的指挥下,从拉科鲁尼亚驶出,人数超过24000人。出发以前,西班牙已经将他们的“十字军”行动广泛布告于欧洲各国,因此在6月,英国舰队就开始布防,英国舰队被分成两组,海军大臣埃芬厄姆勋爵霍华德和副将弗朗西斯·德雷克领导的大约90艘船在普利茅斯,西摩尔勋爵的30艘左右的分舰队驻扎在唐斯。在普利茅斯的船是为了拦截无敌舰队,而在唐斯的船只则是为了防范尼德兰总督帕尔马公爵用运输船装载西班牙陆军渡海登陆。
图1,无敌舰队在康沃尔的利泽德半岛外海被发现,7月29日下午4点
英国一艘侦察船雌鹿号观察到了用行进队形进入海峡的无敌舰队,该船由托马斯·弗莱明担任船长,他返回普利茅斯通知霍华德的航迹被一条虚线标出。另一条轨迹来自无敌舰队,是一艘西班牙查布拉轻帆船在多德曼点附近捕获一艘英国渔船。负责侦察的查布拉轻帆船在午夜时分返回舰队,带着四个被俘的法尔茅斯渔民和英国舰队的第一个直接情报,让麦迪纳·西多尼亚了解到,他的对手是霍华德和德雷克,他们正集结在普利茅斯。
西班牙人获悉英国舰队主力所在后,以副司令雷卡尔德为首的部分军官们主张,入夜后发起进攻,把敌人堵在港内全部歼灭,而麦迪纳·西多尼亚态度消极。因为依据国王菲利佩二世的指示,无敌舰队应当尽快穿过海峡,与帕尔马的西班牙陆军主力汇合,再发动跨海作战,不得找英国舰队主动求战,没有海军作战经验的麦迪纳·西多尼亚不敢抗命不从。而且军港普利茅斯布防严密,放弃突袭计划并非毫无道理。
图2,第一次交战,普利茅斯附近,7月30日-7月31日上午9点
霍华德和德雷克带着54艘船出海,到7月30日下午3点,舰队已经到达埃德斯通岩,接触了无敌舰队。西班牙人随后进入战斗队形:莱万特分舰队以及雨果·德·蒙卡达的加莱塞战舰被置于前锋的位置,麦地那-西多尼亚公爵指挥主力,安达卢西亚分队和吉普斯夸分队被安排在两翼。补给舰被放在中央,副司令雷卡尔德指挥后卫队。7月31日星期日,风向转变为西北偏西风,这使得英国舰队占据上风。该图显示了英国舰队离开普利茅斯的情况,舰队的主力向正南方向前进,其轨迹由虚线标出,另有11艘船以人字形轨迹溜到了无敌舰队的后方。
无敌舰队的序列如下
麦迪纳·西多尼亚公爵阿隆索·佩雷斯·德·古兹曼,葡萄牙分舰队指挥和无敌舰队总司令
迭戈·弗洛雷斯·德·巴尔德斯,卡斯蒂利亚分舰队指挥
雨果·德·蒙卡达,那不勒斯加莱塞战舰队指挥
胡安·马丁内斯·德·雷卡尔德,比斯开分舰队指挥和无敌舰队副司令
佩德罗·德·巴尔德斯,安达卢西亚分舰队指挥
米格尔·德·奥万多,吉普斯夸分舰队指挥
马丁·德·贝尔滕多纳,莱万特分舰队指挥
胡安·戈麦斯·德·麦迪纳,补给舰队指挥
安东尼奥·胡塔多·德·门多萨,通信船队指挥(他在前往英国的航行中去世,由奥古斯丁·德·奥赫达继任)
迭戈·德·梅德拉诺,葡萄牙帆桨战舰队指挥
图3,普利茅斯附近的小规模战斗及其后果,7月31日星期日
图左侧显示的是普利茅斯海域持续了大约四个小时的短兵相接,霍华德的王家方舟号攻击了拉塔·恩科罗纳达号,即无敌舰队的左翼,而德雷克(复仇号)、霍金斯(胜利号)和弗罗比舍(凯旋号)则攻击了后卫。但西班牙人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航行,唯一留下来与他们作战的船是雷卡尔德的葡萄牙的圣胡安号,她顶住了他们一个多小时的攻击。当西班牙的大格林号、圣胡安号和圣马特奥号驶来支援时,英国人撤退了。战斗在下午1点左右结束。
图中可以看到更多的英国船只离开普利茅斯,因为前一天只有一半的舰队出海。图右侧是当天下午5点左右,巴尔德斯指挥的安达卢西亚分舰队旗舰罗萨里奥圣母号与圣卡塔琳娜号不幸相撞;由于罗萨里奥圣母号损坏严重,西班牙人决定将其抛弃,如图底部所示,还有四艘支援她的拖船。我们还能看到有两艘船离开了英国舰队,其中一艘是德雷克的复仇号,德雷克希望把罗萨里奥圣母号作为他的战利品。这直接违反了埃芬厄姆的命令,他命令德雷克在整个晚上跟踪无敌舰队,他的船尾灯要为英国舰队的其他船只做导航。
大约在碰撞发生的同时,一桶火药在吉普斯夸分舰队的圣萨尔瓦多号上爆炸。炸毁了她的甲板和船尾,并破坏了她的转向舵;爆炸显示在无敌舰队的右翼,船尾起火,海面上出现了浮渣。火势后来被控制住了,该船被拖入舰队过夜。
图4,德雷克捕获罗萨里奥圣母号,霍华德在普利茅斯以东追赶无敌舰队,7月31日星期日至8月1日星期一的夜晚
当德雷克在31日夜里夺取罗萨里奥圣母号时(见左下),英国舰队的其他成员正在追赶无敌舰队。王家方舟号接替了复仇号的角色,熊号和玛丽玫瑰号在后。该图多画了一艘跟踪船。其余的英国舰队,要么不确定在夜里要跟随哪艘船,要么在待命,图中还有陆续离开普利茅斯的英国舰队跟在后面。来自无敌舰队和罗萨里奥圣母号的浮渣和杂物被描绘在图的底部。8月1日上午,麦迪纳·西多尼亚将无敌舰队再度重组为标志性的防御性新月形。
图5,舰队在贝里岬角附近,捕获圣萨尔瓦多号,以及在波特兰海角附近的交战,8月1日星期一至8月2日星期二
图左下方,损坏的圣萨尔瓦多号最终被西班牙舰队放弃,可以看到在在两支舰队之间着火漂流,她和罗萨里奥圣母号是整个战役中唯二被英国人俘获的船只。这两艘船后来被送入港口,罗萨里奥圣母号被送到达特茅斯,圣萨尔瓦多号被送到韦茅斯。而无敌舰队后方的英国舰队逐渐重新集结,并且有更多的船只离开达特茅斯、托尔湾、埃克斯茅斯和莱姆雷吉斯,赶来加盟。
图右侧描绘了在波特兰海角附近的交战情况,战斗发生在8月2日星期二上午,莱万特分舰队司令贝尔滕多纳在雷加索纳号上与王家方舟号交战。英方的诺帕里尔号、伊丽莎白·乔纳斯号和胜利号将加入战斗,对抗圣马特奥号、拉塔·恩科罗纳达号和西西里的圣胡安号。与此同时,另一场战斗在两支舰队的北部展开。凯旋号与王家商人号、百夫长号、玛格丽特和约翰号、玛丽玫瑰号和金狮号一起,从主力舰队中分离出来,与西班牙加莱塞战舰交战,它们的大型船桨在图上清晰可见。后来,王家方舟号和麦地那-西多尼亚的旗舰圣马丁号都加入了战斗,圣马丁号在一小时内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攻击,尽管双方激烈交火,但英国人对西班牙船只几乎完全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图6,波特兰角和怀特岛之间的海战,8月2日星期二至8月3日星期三
该图显示了在波特兰角附近交战的继续,两艘英国船只去援助由凯旋号领导的小分队,在主力舰队的西面与加莱塞战舰作战。一小部分船只袭击了无敌舰队的右翼,同时主力舰队也在激烈交火。8月3日,无敌舰队行进到怀特岛的南岸附近。早上,英国人攻击了被暴露在外的补给船大狮鹫号,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然而,英国人的资料没有提到这次行动,也没有在海图上描绘出来。图中所描述的是霍华德决定将英国舰队分成四个分队,分别由他自己、德雷克、霍金斯和弗罗比舍指挥,以便使舰队更容易管理,对敌人的行动作出更快反应。
图7,怀特岛附近的战斗,8月4日星期四
小规模的冲突仍在继续,无敌舰队的掉队船只引诱着英国人交战。但平静无风的海面阻碍了霍华德的跟进,如图所示,他不得不使用划艇,将他的船只拖拽向无敌舰队。在图的下方可以看到,皇家方舟号和金狮号都被划船拖着与西班牙的加莱塞战舰交战。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势略有上升,弗罗比舍的分队与已被孤立的圣马丁号缠斗许久,但在几艘西班牙大帆船赶来支援他们的旗舰时,不得不走为上策。在无敌舰队的底部,或者说向海的一面,德雷克正试图把西班牙舰队往北赶,让它们在怀特岛以东危险的奥沃斯群礁上搁浅,但被西班牙人识破了诡计。麦迪纳·西多尼亚决定脱离战斗并重整舰队队形。这场交锋再次陷入僵局,唯一的主要结果是双方都耗尽了大量的弹药。麦迪纳·西多尼亚派人到帕尔马处寻找新的补给,而霍华德则决定在与西摩尔在桑威奇附近会师之前不再与敌人交战。
图8,下锚加莱,8月5日星期五至8月6日星期六
接下来的两天相对平淡。星期五,麦迪纳·西多尼亚向帕尔马发送了更多信件,要求提供领航员和弹药,以及50艘左右的小船,他希望用这些小船与不愿近距离接触的英国人缠斗足够长的时间,以便他能够让他的大帆船赶上挨近,用射程短的大威力火炮或接舷战摧毁敌舰。霍华德在这一天为一些人授勋,其中包括霍金斯和弗罗比舍。地图上显示了几艘离开英国港口的船只,这些“志愿者”对英国舰队有相当的价值,即使战力有限,但补给弥足珍贵。
第二天,西班牙人在上午10点左右看到了布洛涅附近的法国海岸。他们在晚上7点到达加莱,并决定在那里停泊过夜,尽管该锚地相当危险,很暴露没有什么掩护。但别无选择,领航员们担心,如果他们继续按当前路线前进,将基本不可能与当时应该准备好从敦刻尔克出发的帕尔马会合了。英国人决定在加莱悬崖外抛锚,等待西摩尔,可以看到他的舰队正从唐斯出发。霍华德派人去找西摩尔分舰队的先锋指挥威廉·温特爵士,讨论对付无敌舰队的最佳方法。据霍华德说,温特建议使用火船。霍华德批准了这个想法,并决定在第二天将其提交给作战会议。
图9,火船攻击,8月7日星期日
7日星期日上午,麦迪纳·西多尼亚收到令人绝望的消息,帕尔马仍在布鲁日,两星期内无法出航。麦迪纳·西多尼亚决定按兵不动,并派人到加莱采购物资。与此同时,英国人在皇家方舟号上召开了一次战争会议,会上同意使用火船的决定。最初的计划是从多佛尔采购船只,然而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样辗转会来不及进行夜袭,因此从舰队中选择了8艘私人船只。这些船的船舱里塞满燃料,桅杆和风帆涂上沥青,火炮装填弹药上了引信,待着火后自动爆炸。火船在夜间被点燃后,伴随着风和潮水向着无敌舰队冲了过去。
人们通常认为这些火船在紧密停泊的西班牙舰队中引起了恐慌,然而,西班牙方面的记录表明了无敌舰队相对有序的分散过程,有船只被派出去抵挡火船,并且有足够的时间让麦迪纳·西多尼亚向整个舰队发出命令,避让危险,然后在同一地点恢复战斗状态。在困难的夜间行动中,整个舰队只发生了一次碰撞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尽管火船可能没有对无敌舰队造成损害,但它把舰队从他们的锚地赶了出来,导致了许多锚和缆绳的损失,并且由于当时的风和海流,意味着无敌舰队永远无法与帕尔马的陆军会合。这仍将是整个战役中最具决定性的战术行动。图中显示了两支舰队之间的八艘火船,有几艘船离开多佛尔去与英国舰队会合的路线。
图10,格拉沃利讷海战,8月8日星期一
第二天黎明时分,麦迪纳·西多尼亚的圣马丁号暴露在外,附近只有四艘船可以提供掩护,他要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整个舰队重整争取时间。与此同时,霍华德发现圣洛伦佐号加莱塞战舰在前一天晚上的一次碰撞中失去了方向舵,于是决定亲自带队攻击它,让其他分队与无敌舰队主力交战。从海图上可以看到这次作战,圣洛伦索号被和几艘英国轻帆船和划艇攻击,因为水域太浅,霍华德的大帆船无法进入。在岸边,可以看到加莱要塞的大炮向英国人开火。虽然这次行动成功的俘获了圣洛伦索号,西班牙船员被迫逃离,但加莱大炮的掩护射击将英国人赶走了,他们没能获得船上的宝贵军械。在交战的右边,还可以看到还有三艘火船在敦刻尔克附近的沙岸上被烧毁。
舰队主力在北面激战正酣,双方猛烈交火。图上显示至少有一艘西班牙船沉没,另有三艘船驶向危险的佛兰德斯沙洲。主攻由德雷克领导,他决定与旗舰圣马丁号交战。圣马丁号承受了猛烈的炮火,据说被击中了200次之多。尽管圣马丁号在这次交战中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它确实为无敌舰队恢复其防御性的新月形赢得了时间,这一点可以在图上看到。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当时两支舰队都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弹药供应。虽然双方都没有做出决定性的打击,但人员的损失,特别是西班牙方面的损失,肯定是相当大的。战线右侧的船只可能是玛丽亚·胡安号,她在大海上沉没;两艘大帆船圣菲利佩号和圣马特奥号以及双桅船圣安东尼奥号,在战斗中受损严重,无法跟上舰队的步伐,被迫靠岸,后来被荷兰人夺走。
格拉沃利讷海战中,无敌舰队主力战舰一艘沉没,三艘被重创而搁浅,阵容仍然基本完整。然而,强劲的西北风迫使他们进入危险的弗拉芒沙洲,如图右侧所示。强风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麦迪纳·西多尼亚还要坚持作战,而不是听从他的领航员的建议,向北走以避开沙洲。直到风向偶然改变为西南偏西,将舰队推离海岸,驶向北海。这样一来,无敌舰队与帕尔马会合并入侵英格兰的机会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为了返回拉科鲁尼亚,无敌舰队现在面临着绕过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危险和陌生的水域的750英里旅程。英国人把西摩尔的分队留在了多佛尔,以防帕尔马决定发动进攻。其余的分队,尽管物资和弹药不足,而且船员疲惫不堪,但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一直沿着英国海岸跟踪西班牙人到福斯湾,确认入侵威胁解除。无敌舰队返航途中,风暴造成的损失远比历次战斗巨大得多。在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海上,许多船只中途沉没,乘员逃上岸后,又被当地人残杀。未失事的船只上的船员也由于伤痛、疾病、饥饿和断水痛苦不堪。整个舰队回程途中损毁19艘,另有35艘失踪。近三万士兵中生还者不超过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