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坐拥江山，无边孤寂。
后来我终于懂了，信王那一颗赤诚真心。
可惜忏悔无门，我再也无可信之人。
我是敬元公主，也是后来的敬元女帝，但如果可以选，我或许只想做褚璇玑，与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死后遗愿，与信王合葬。
01
从我出生起，我就住在冷宫，冬冷夏热，宫里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一些宫女太监私自克扣我的饭食，服饰，炭火等。我的母后曾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美貌艳惊京城，我父皇对她一见钟情，于是不顾我母后已有婚约，强行纳入宫中为后，刚开始，父皇对母后恩宠有加，母后因此很快有了身孕。可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宠妃，把母后晾在一边。此时，我母后已怀孕三月。
没了恩宠，我母后虽为皇后，日子过得也不好，甚至其他妃嫔和宫女忌惮父皇宠妃的恩宠和娘家势力，明里暗里对我母后使绊子。后来更是在宠妃及其娘家势力的陷害下，陛下亲自下旨废后，囚于冷宫，至死不得出。好在母后对于这些苦楚一一闷声吞下，忍辱怀胎十月把我生下。因是女儿，父皇并不重视，于是我和母后在冷宫度过了孤苦的十六年。
十六岁那年冬天，天降大雪，天气格外寒冷，可我们并无炭火取暖，更无足够抵御寒冷的衣服被褥。身为废后和不受宠的公主，我们母女俩过的确实连宫女都不如。
母亲怀我时没得到好的调养，生产时更是吃了一番苦头，月子里也没有人好好照顾，因此她身体一直不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璇玑，母后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日后可能得靠你自己了。这宫里人心叵测，你一个人要万般小心。若是以后能觅得一良人，母后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母后，你不能死，我去求父皇，我去求他找人来救你。”
“别浪费力气了，你父皇可能都忘了我是谁了。曾经他因我的容貌倾心于我，封我为后，可能也曾真心待过我吧。可天下貌美女子众多，他对我又能有几分真心。但此生，我亦无悔，因为他给我留下了你。这十六年，是母后最快乐的时光，只是苦了，虽有公主之名，却没享受过片刻公主之荣的你。”
“母后，你别说了，你冷是吗，我抱着你。”
“璇玑，你出生时，母后已身在冷宫，所以你虽为嫡公主，可是你父皇却没有给你封号，你的名字是母后取的，褚璇玑，北斗前四星为璇玑。”
“璇玑，是个好名字。母后你别睡了，你再唤我一声呀。”
“璇玑，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人心险恶，你莫要再随便相信他人真心，不然便是像母后这般，付出了真心，到头来却被践踏如草芥，好好保护自己。”说完便断气了。
褚璇玑此时悲痛欲绝，眼泪汪汪，止不住的流。她哭的嘶声裂肺，仿佛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母后是她十六年时光中唯一给她温暖，待她真心的人，如今她离去了，天底下再也没有人会爱她，疼她了。
02
许是哭声太大，惹来了一个人。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哭得泪眼婆娑的褚璇玑看着闯进来穿着一身将军服的人，看打扮便知身份高贵。
“我叫禹司凤，现在是皇上的御前侍卫。今夜带领禁军巡逻至此，听闻哭声，所以过来查看。姑娘你为何哭的如此凄惨。”
“我叫褚璇玑。陛下抛弃在冷宫的公主。”
“参见公主，臣有眼不识公主。请公主恕罪。”
“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行礼的人。你有何罪，一个自出生便活在冷宫的公主，有几个人识得。”
“公主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禹司凤看了褚璇玑旁边的妇人。
“这是我母后，曾经的皇后，天气寒冷，熬不过去了，薨了。”
“公主节哀。”
“……”双方沉默了好一阵。
“那公主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能如何，我就是个生活在冷宫的人，可怜我甚至想好好安葬我母后，都做不到。”
“公主若是信我，我可以帮你。”
“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可以。你信我。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办到。”
在禹司凤的帮助下，褚璇玑安葬了她的母后，并且在城中寺庙为母后请了一盏长明灯，希望能照亮母后前往下一世的路，下一世，她不要再陷入无边黑暗。
03
“禹司凤，原来你就是禹司凤，是朝中唯一一位异姓王老信王的独子。手握重兵，于朝中甚有威望。”
“父皇，你当日觊觎我母后美貌，哄她对你付出真心，却视她的真心如草芥。生我却不养我，让我受尽委屈。总有一天，我会为母后，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若是要完成心中大计，需得得到一有权有势之人支持。禹司凤，你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自从褚璇玑得知禹司凤身份为信王世子后，便盘算着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毕竟她如果要走出冷宫，要复仇，甚至得到更多，需要有他的支持。
事实上，褚璇玑要掳获禹司凤的心，让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很容易。禹司凤见褚璇玑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被她吸引，总是找机会来见她，明里暗里照顾她。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让你得到。”
“哪怕是我的命。”
司凤借巡逻之便，经常出入冷宫，冷了给她送些取暖的炭火，送些衣服被褥。热了给她送些解暑的瓜果和凉饮。寒食节会给她带青团，平时给她带各种糕点，红豆糕，绿豆糕……
褚璇玑从来不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深知，她此生要想翻身，唯一可依靠的便是禹司凤，所以她接受着他给予的一切，她知道禹司凤对她的情意，有时她也会假意示好。但她知道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她一心只想复仇，她想让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为他昔日的薄情寡义付出代价。而复仇最好的方式就是取代他，坐上他的龙榻。
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又如何，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
04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年。今日是褚璇玑十八岁的生辰，按理说璇玑即使是废后所生，也算是嫡公主，生辰这样的大日子应该是大操大办，可是身处冷宫的她此刻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所送的寿糕。
璇玑接过禹司凤所送的寿糕，轻咬了一口，嘴里咀嚼几下便吞下去了。其实她不喜欢过生辰，因为两年前她的母后就是在她生辰那天逝世的。
“好吃吗？”禹司凤温柔的问道，“这是京城新开的八方斋做的，我让人排队排了好久才买到。”
“嗯，很好吃，甜而不腻。你有心了。”褚璇玑敷衍答道。
“公主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从冷宫出去？”
“我说了，我们之间无需那么客气。你叫我璇玑就好。出去，我能去哪？我生来是公主，一生困于冷宫，或许就是我的宿命。”
“璇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帮你逃离这里，然后找一个地方隐居，从此你只做褚璇玑，快意任逍遥。”
“可我不愿，凭什么我要逃，那我这十八年以来的委屈谁来弥补。我恨他，是他造成这一切的，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说的那个人，是陛下。”
“是的，就是我那位父皇。十八年来对我不管不顾的陛下。”
“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他的命。我想要他的皇位。当年他就是为了巩固政权，抛弃我母后，迎娶他国公主，甚至容忍她来欺负我们母女。因为他太过重视他的皇位，所以他对此置之不理。所以我要拿走他最珍视的地位。”
“璇玑，你可知，这是篡位，这可是谋逆之罪。”
“怎么，你怕了。”
“不，我不会怕的。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你想要江山，我舍了这条命也会帮你达成夙愿。”
“你真的不怕死吗？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我待你的心意如何，你这两年难道浑然不知吗？”
“真是个傻子。”
“傻吗？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的真心。”
“真心，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说真心二字。我平生最不信的就是真心。”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的。”
……两人陷入僵局，相顾无言。
“世子，该走了 。”门外禹司凤的手下提醒道。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至于你说的，切莫轻举妄动，我会好好协助你的。只是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我愿意带你走，过新的生活，没有宫中的尔虞尔诈。”
只做褚璇玑，放弃仇恨。
不，我做不到。
05
大晟来犯，老信王身体抱恙，于是皇帝下旨让禹司凤带兵前往迎战。
临走前，禹司凤前来冷宫见褚璇玑，并给她带了好些吃食和御寒衣物。
“此次我奉旨带兵前往，迎战大晟士兵。可能要好几个月才能平乱战事，不能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至于我之前问你的事，我也希望你好好考虑。你想离开皇宫，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褚璇玑。还是仍旧囿于仇恨，冒天下之大不韪，登上那宝座。无论是哪条路，我都会陪着你。等我回来，能给我个答案吗？”禹司凤看着对面的女孩，面无表情，仿佛天大的事也不能搅动她半分情绪。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或者想抱抱她。算了，她定会嫌弃他的。
“战场凶险，你且万般小心。”
“你这是在担心我？”
“不是，毕竟我欠你个答案，不是吗？”
“好，我等着你。”
“活着回来。”
“为了你这句话，我这条命一定要留着回来。”
06
禹司凤此次对战的是大晟九皇子萧承煦，听闻这个燕王殿下骁勇善战，看来是场苦战。
禹司凤与萧承煦的用兵能力不相上下，双方战况焦灼，双方僵持了3个月。最后大晟王萧承睿有意和谈，双方议和。战事暂告一段落。
禹司凤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向皇帝复命后，便悄悄前往冷宫看望璇玑，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而来的人，褚璇玑只道一句：“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关于那个答案，你可以给我了吗？”
“我想过了，要我放下仇恨，这是不可能的。这不只是是我的，也是我母后的，我无法原谅。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只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你给我些时间。我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太好，禹家的兵权迟早要交到我手里。你可愿意等。”
“十八年都过来了，再多等些时日又如何。”
“最多不用两年，我定会助你得到这江山。我不愿你再在冷宫中受苦。”
“那我等着你。”
“你这是相信我。”
“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纵使以下犯上，谋朝篡位是死罪，可是为了你，我也愿意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上一遭。
07
自与大晟一战议和后，老信王便以养病为由，退出朝堂，由其子禹司凤继任信王，掌管兵权。而禹司凤则是安抚编排兵将，暗中筹谋，为褚璇玑夺位谋划。
辗转一年过去了。禹司凤对谋反一事已有把握，但需等个时机，或者如何能顺理成章地把褚璇玑带到陛下面前，让她亲手杀了那个男人，报仇雪恨。他知道的，她对陛下的恨意滔天，只有她自己亲手了结了他，才能化解她的仇恨。而且他还想要让她名正言顺的登上那把龙椅。
“我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想趁此向陛下请旨赐婚，给父亲冲喜。然后在大婚当天，我会调派好兵力，当天陛下身边便无过多防守，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先承认你嫡公主的身份。你可愿，嫁给我。璇玑。”
“既是权宜之计，我又有何不可，反正假的真不了。”
“好，明日我便进宫向陛下求赐婚。”
信王一家这些年守护江山有功，加上只是求娶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皇帝又有何不同意的。给出一个公主，换来信王的忠心，有何不可。皇室的婚姻向来如此。
于是皇帝下旨把褚璇玑接出冷宫，尊为敬元公主。婚期定在半年后。嫁妆按照最大规格来置办，并赐公主府一座。
成婚前，禹司凤潜入璇玑寝宫，告知她明日大婚谋反行动事宜。因璇玑这些年并不受宠，且老信王身体不便。所以大婚流程便是夫妇二人于宫中在皇帝陛下见证下，行夫妻跪拜之礼即可，且不安排其他朝臣观礼。信王已安排好亲信，但是会妥善协助璇玑行事。
“明日我们会先行三拜之礼，然后饮合卺酒。取酒时，摔杯为号，听到声音，安排在暗处的亲信则会出来协助夺位。”
“璇玑，走到这一步，不知道是不是你所愿，但如果你还想回头，明日你可以选择安分饮下合卺酒，我们礼成，做一对恩爱夫妻。如果你执意报仇，那我便助你拿下这江山。”
“好。”
“明日如何，明日再说吧。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信王。”
“璇玑，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司凤。”
“司凤”
不知道你的选择如何，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心转意，我希望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08
褚璇玑和禹司凤身穿红色喜服，于宣正殿中一拜天地，二拜天地，夫妻对拜。行完三拜之礼，礼官端来合卺酒，“饮了合卺酒，从此夫妇一体，永不分离。”礼官说着吉祥话，禹司凤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其实他心中期盼着这场婚礼能顺利进行下去，就算不能，他和她饮下这酒，也算礼成了，就算璇玑不做出他期许的选择，他也无憾了。他拿着酒杯，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子。褚璇玑拿起酒杯，并没有选择喝下去，而是把酒一撒，把杯子狠狠地摔落至地。
摔杯为号，禹司凤安排的亲兵从四周奔涌而出，包围了皇宫，挟持了皇帝。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想谋反吗？来人，护驾。”皇帝惊恐道。
褚璇玑拿过身边侍卫的刀，这是司凤为她准备好的 。她缓缓说道：“父皇，我就是你生在冷宫的女儿。这么多年，你有好好看过我吗？今日是你第一次看我吧，那你可要好好看看，因为这也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你，大胆，你想弑父篡位吗？”
“弑父，这些年，你有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吗？你有没有一刻想起我，想到母后呢？”说罢，刀一横，一把刺进皇帝胸口，正中心口，皇帝缓缓倒下，哀怨地看了褚璇玑一眼，终究是闭了眼。
褚璇玑眼里发狠地看着倒下的皇帝，而后又冷笑一声，我终究是报仇了，父皇，这些年你欠我的，我终究是要了你的命来还我。
身穿红色喜服，脸上还带着刺杀皇帝喷射而来的血。褚璇玑举着刀，看着已没了气息的皇帝。
禹司凤用手拍了拍褚璇玑的肩膀，安慰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让你得到。”随即转身向众将士说道：”皇上龙御归天，传位唯一骨血敬元公主，着敬元公主柩前即位，奉为新帝。”说完又转身向褚璇玑行跪拜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将士也跪下，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璇玑看着跪着的一众将士，才终于觉得这些年受的委屈总算没白费。父皇，你所珍视的江山，现在是我的了。
09
褚璇玑登上帝位后，尊号为敬元女帝，禹司凤仍旧为信王，手握兵权，为她守江山，固政权。当年如何取得帝位不重要，他们的婚约是否继续也不重要，毕竟史书如何书写是由胜利者来决定。
褚璇玑对她们曾经的婚约闭口不谈，禹司凤则选择默默守护，就这样吧，保持着君臣关系，守护着她想要的江山，给她想要的一切。
但也许登位前，褚璇玑受过太多冷眼和虐待，还有母后临死前对她的忠告，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真心。她登位后，大大整顿前朝后宫，曾经给过她伤害的，她一个都没放过。
至于朝中大臣，对她不满，拥护先皇的官员均被处死，她登基后，手中沾染的血太多了。这一切来自她的生性多疑，以及她并不信真心。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信王的帮助下，政权逐渐稳固。但也是这些年信王一直在帮褚璇玑做事，不知不觉得罪了很多人。当然信王在朝中也颇有威信，一些大臣以信王马首是瞻，根本不把褚璇玑放在眼里，认为信王有勇有谋，又手握兵权，何必要屈服一个女人之下。
于是一些看不惯信王的党羽暗中参奏，说信王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并把收集的罪证上呈，包括捏造的。
褚璇玑本就是一个冷血之人，平生不信任何人。要说对信王，一开始是有那么几分信任，毕竟年少时的照顾有加，义无反顾的陪着她夺皇位，而后为她四处征战，守江山，固政权。
可是身居高位，既登上这皇位，便不能再讲半分情谊。特别是朝中一些大臣，话里话外都是以信王为重。让褚璇玑觉得有些人可能眼里只有信王，而无她这个皇帝。
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一旦有点小苗头，便会迅速弥漫开，长成参天大树。
看多了参信王的折子，褚璇玑终于感觉到，信王终究是留不得了。哪怕这个男人说对自己一片真心。可真心又值得了什么呢？
褚璇玑看着太医院刚呈上来的鸩毒，看着手中的折子，看着信王缓缓地向她走来，拱手作揖。这是她特许的，信王无需向她行跪拜礼。他还是如当年那般，身姿挺拔，容貌焕发，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她在冷宫看到的少年，会对着她笑。可她们终究是身份不同了，她不是那个在冷宫无助的褚璇玑了，他也不是那个天天想着给她带好吃的御前侍卫禹司凤了。如今她是万人之上的王，她是敬元女帝。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信王，手握兵权，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取代她。这样的他，如何让她放心。
罢了罢了，曾经的真心就算了。相比那可怜的真心，我此时更爱我的江山，我更爱权力。
10
”信王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屡屡罔顾皇谕，蔑视君威。信王的罪还需要孤来安吗？你可知罪。”
说完，一群侍卫拔刀相向。
“我以为，我为你做的。已经足够让你信任了。可终究，你还是要杀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没想到你还是不信我。”
“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信王在朝中一呼百应，让我怎么心安。”
“我为你夺天下，固政权，守疆土。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一句人心难测。”
褚璇玑拿过已经准备的鸩毒，滴落酒中。
“信王可以选，你一人赴死，我就此对其他朝臣停手。又或者你抵死顽抗，我就彻查你朝中党羽。信王，你觉得呢？”
“也罢，惟愿陛下以后能信可信之人，才不至，坐拥江山，无边孤寂。”
说罢，旁边人已将鸩酒奉上。
“信王，当年你我假借成亲之名，夺得江山，当初你我既已告拜天地，就差合卺酒未饮，如今孤便成全你一次。”
褚璇玑把鸩酒递给信王，又给自己沾上一杯清酒，与信王交杯饮了这杯酒。
信王在她耳边说，“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信王喝完鸩酒，随即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褚璇玑，用手指沾了他嘴角的一滴血，在他的左眼眼角处滴了颗血痣。信王终是倒下，眼角一滴清泪划过刚点的血痣。
褚璇玑坐在龙椅上，吩咐道：“信王已死，好生安葬。“
11
褚璇玑终究是亲手了结了她的”心头大患“信王，也亲手杀死了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禹司凤。此刻的她，坐在龙椅上，心中想着信王为她打下的无边江山。
心有万民，我怎么会孤寂。信王，我才不会如你所愿，我活得逍遥快活呢。这无边江山都为我所有，再也没有人能随意欺负我，没有人能威胁我。
可我有时候怎么会怀念起在冷宫的那几年，那时的我每天期盼着你来，心里想着你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原来没有了你，我有时真的会有点孤寂。你如愿了。
如果当年你没有闯进来，没有遇到我，也许就不会有敬元女帝了，你是不是还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禹司凤。是你把我捧上帝王宝座，为我打下这片江山。可是我终究是无法直视你的真心，才让我们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12
敬元六年，信王死后的第三年，大晟燕王殿下再次带兵来犯，可是这次没有信王了。大晟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入宣正殿。
”陛下，一切已成定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听闻燕王殿下骁勇善战，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们已攻破我朝大军，孤也无话可说。这皇位不要也罢，你们要拿，就来拿。孤这条命，原本就欠了一位故人，如今也可以还清。”
“说起来倒是陛下刚愎自用，你朝信王是能得的将才，可惜死于陛下的猜忌之中。这也是给了我大晟一个机会吧！“
”是呀，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造化吧！我不信真心，不信这世上有可信之人。“
”燕王殿下，你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既如此，我便成全你一事吧。“
”这是传国玉玺，听闻得此玉玺者，可一统天下。当年也是信王帮我寻得，如今我已是穷途末路，我现在就把它转交于你。至于你如何处置，我无权干涉。只希望你厚待我的朝臣子民。“
”我一人赴死，保我国臣民。如何？“
”陛下倒是爽快之人。我萧承煦对你保证，只要朝臣百姓与我大晟一条心，无背叛之意，我绝不会伤害一人。“
”好，还有一个请求。我想以一杯鸩酒结束我这条命。并且我死后，麻烦把我与信王合葬。我们曾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也算有夫妻之名了。“
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
如今我好像明白了他的真心了，可是好像有点晚了。
如果当年我饮下那杯酒，选择做他的信王妃，只做褚璇玑，或许我们会有不同的结局。
可人生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燕王殿下，若有所爱之人，却阴差阳错，无法厮守到老。你说这算什么事呢？”
“将死之人，我祝燕王殿下能与所爱厮守终生。”
褚璇玑一杯鸩酒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萧承煦也十分守信，安排人把褚璇玑和禹司凤合葬在一起。
褚璇玑临死，幡然悔悟，其实她只想做禹司凤的褚璇玑。
可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萧承煦倒是没想到原来敬元女帝和信王竟是这种关系。
原来信王是怀着一颗真心甘愿赴死。
而敬元女帝最终也并非无情，只是内心一时被仇恨蒙蔽，太晚认清真心。
萧承煦想到自己与贺兰茗玉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呵，这世上多得是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呀！
萧承煦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也会为了守护心爱之人的江山，而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不知你所知，我不知所止。出自《雪中悍刀行》